返回096【圣旨立储】(1 / 2)我们是文官集团首页

第一批税银顺利的运走了,魏进忠感觉轻松了不少。漕船抵达京师也不过一天时间,而当朱翊钧听说了,也是十分满意。

这个时候已是九月过半,距九月初一沈一贯上疏已过半月。

九月过半,京城已入深秋,寒意一点点迫近。

悲凉或许是每个人这时的切身感受,凉,尚可理解,唯悲……

九月十八,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赵志皋卒于任上。朱翊钧为此辍朝一日,另又下旨:赵志皋为朕首辅,弼亮多年,准照例与祭葬,仍加四坛,差官护送还乡。赐赙有加,赠太傅,谥号文懿。

仅过几日,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刘东星卒于治河任所。万历二十八年他主持开挖徐邳漕道,沿潘季驯治黄故道挑挖开浚,历时五个月完工,费仅十万。今年春,又主持开凿泇河。泇河界滕峄间,向南通淮海,由此引漕最为便利。万历初年曾数次遣官行视此地,也尝凿韩庄,因种种原因而中途放弃。开凿泇河初议一百二十万两,如今开挖已十之二三,仅费银七万。

卒于任上,或许是对‘以道事君’的最好诠释——所谓臣之道,一是身任天下,死生且不顾;一是只在去就,不可则止。‘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但凡能求得去,谁又愿卒于任上?赵志皋卧病五年,乞休四年,至八十余疏不允至是卒。

沈一贯亦感到深深的悲,同为阁僚,都游走在擅权与庸碌之间。在某些方面他是能理解赵志皋的悲,他甚至能理解王锡爵,理解王家屏、申时行等人的悲。但理解又能奈何?

他发现自己又苍老了好多,竟如自己写下的那首诗——秋风吹入骨,飒飒毛发凉,前途自谓远,今意何苍黄。

————

九月底,

启祥宫又要开始烧地暖了,朱翊钧太怕寒冷。自初春以来,身体的病痛就一直断断续续,非常折磨人。好在还有那么一两件事情,尚能安抚他的心情,银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矿监税使们,每到月底都会齐刷刷地向他的内库上缴银子,魏进忠表现最为出色,他尤为满意。

还有一件事,其实他十分清楚不能再拖了,只不过经年累月的怠惰,他早已习惯了拖延。九月初一沈一贯再次进贴催促之后,他就拟了一道圣谕,但一直在桌案上躺着。

谕内阁——朕以皇长子及诸皇子册立冠婚典礼前,已有谕侯旨举行,即今皇长子容貌充实,书仿进益,诸皇子年龄渐长,前项典礼朕昨朝圣母面奏举行诸礼,圣心嘉悦。卿即便传示礼部,查照旧制,择日具仪来。

这封谕旨是日于漏下二鼓时分传出启祥宫,再送至沈一贯的私邸。当谕旨来时,沈一贯业已出阁,回家之后见传旨的文书官手捧圣谕等着他,心情还颇为激动。

于是赶忙命人摆出香案,又率家人焚香北望,叩头,恭领圣旨。当接过圣旨那刹,沈一贯不禁感慨万千,想到自己近三十年的仕宦操劳,仿佛就为等这刻的来临,心头百般滋味,唯悲欣二字无以表达。

沈一贯紧紧抱着圣旨,两行浊泪慢慢趟过苍老的面庞,因为心情激动而浑身颤栗不止。沈泰鸿见之不免担忧,伸手扶住父亲,但同时,眼里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传旨的文书官卢全见此情景,也十分动容,劝他道:“沈先生,您要保重,往后操心的事还多呢。”

“是是,”沈一贯也觉有些失态,连忙整理了起身。

卢全又道:“咱家还得回去给万岁爷复旨,就不多耽误先生了。”

“好好,那就让我儿泰鸿送您出门……”

沈泰鸿得父亲的命,送文书官出门,待一行人离去之后,沈一贯去了他的书房。

夜已很深,深秋的夜已然寒气逼人,沈一贯置身书房,如坠冰窖,唯有桌上那点昏黄,尚能感到一丝温度。此时的他,在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茫然了一阵,还是得回到现实,今夜的圣旨并非是结束,只是之前的因,行九十九步之后结的果,离百步还是差了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