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进了一道小巷子,走了几步,停下,说道:“这位兄台跟了在下一路了,有什么事情还请现身直说吧。”
身后某个角落里,某个身影听到这话后身子一僵,犹豫了一下之后,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恨恨地一跺脚,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慕容复转身朝那人一拱手:“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一袭黑色斗篷盖住了全身,看不出身形,头上戴个竹笠,面上蒙着黑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慕容复初见此人,眉头一皱,只道自己喝个茶的工夫又被哪位仇家盯上了,正待有所行动,突然,晨风一吹,一股极淡极为细腻的香味被送进了慕容复的鼻孔,慕容复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以为对方给自己下了毒,正想运功抵御,又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这股香味特别熟悉,但绝对不是毒药。
思索片刻才明白,这原来是女子身上的体香和胭脂水粉混合产生的香味。慕容复原本对此也不熟悉,但是之前和王语嫣耳鬓厮磨,朝夕相处,对这种味道也就熟悉了起来。
而现在闻到的这股香味细腻、清淡和王语嫣身上的香味大不相同。王语嫣的香像早春的桃花,明艳烂漫的外表下带有丝丝清冷冰寒的底色,方才这股香味就像山间的野蔷薇,惊艳热烈之中藏着危险的野性,时刻提醒着人们不要靠近。
慕容复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点意思。
慕容复暗道。
俗话说,闻香识女人,直觉告诉慕容复,这女子应该不丑。
经历了前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和刚才那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突然有这么个俏丽的女子跑出来和自己说说话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至少比段延庆那张僵尸脸来的有意思多了。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刚才坐在你对面,听到了你们几个的对话了。”
那人嗓音沙哑,语气粗重,显得很不自然,明显是在刻意隐藏自己原本的声音,见对方遮掩,慕容复也懒得拆穿,拱拱手道:“想必是在下过于聒噪,扰了兄台雅兴了,在下万分抱歉,改日为兄台设上一席,聊表歉意。”
那人一挥手,语气中显得有些不耐烦,一时有些破了音,露了原来的身音,随即又慌忙掩饰了过去,沉声道:“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不依不饶,非要害得那个店小二被他家掌柜的赶了出去?”
慕容复微微一愣道:“莫非兄台一路尾随而来,就为了这事?”
那人恨恨地一跺脚:“正是!你这种富家子弟,有两个臭钱就爱瞎显摆,平日里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揪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做文章,丝毫不考虑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今天,我就要替那些被你欺压过的可怜人教训教训你!”
说着,一抬手,几枚飞镖从袖口射出,如毒蛇般扑向慕容复胸口,慕容复万万没有想到这死丫头居然是这么个性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取人性命,危机关头,别无他法,只得以宽大的衣袖挡在胸前,匆匆使出一招“袖里乾坤”勉强挡住了这几枚飞镖。
他于这少林派袈裟伏魔功中的袖里乾坤只是学了个皮毛,并不纯熟,再加上事出突然,虽然成功将飞镖挡下,可镖上的力道还是将慕容复的衣袖划开了几个口子,好好的一件绸衫袖袍就这么毁了。
先前那一丝好心情荡然无存,绕是慕容复涵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有一丝恼怒,沉声问道:“无冤无仇,为何下此狠手?”同时手上暗暗运劲,一旦对方给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慕容复就打算给她点小小的惩戒。
那人见慕容复居然接下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心中惊惧,不过嘴上却毫不相让:“你害得那个店小二被他家掌柜的开了,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就因为人家小小地冒犯了一下你,你就要这样报复人家?枉你看着人模狗样,干的事情却如此令人不齿,你这样为富不仁的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不如及早杀了,免得害更多人!”
慕容复内心翻了个白眼。
就为这点破事?
不过,他知道,当一个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不要和她讲道理,从古至今,这都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无论这个女人是美是丑,是老是少。
聪明的男人这个时候应该选择迂回战术。
当即不在她这句上争辩,只是说:“兄台认为,那小二离了茶馆后,会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难道不是吗?”
那人争辩道。
慕容复微微一笑:“那就请兄台随在下回方才那间茶楼一探究竟,如何?”
黑衣人刚想反驳,想了想,一跺脚,道:“去就去,谁怕你。”
“请”
两人七拐八拐,又回到了那间茶楼前,出于掩人耳目的考量,慕容复进茶楼前先脱掉了他那件已经坏掉的袍子,同时小小地易了下容,虽然不及阿朱那般出神入化,但是瞒过之前茶馆那几人的耳目总归是够了。
黑袍人见慕容复又是脱衣服,又是化妆,虽然不解,但也没说什么,跟着慕容复就上了二楼。
到了楼上,慕容复换了个房间,又要了一壶茶,几个点心。这次他没有要之前的上等明前茶,只是要了一壶普通的雨前茶,虽然比之前便宜了不少,但依然花了差不多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