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宋国的皇帝最信鬼神,什么祥瑞都肯试一试,掌命司说韩濯和小皇子的命格是一样的,他们生来就是八字相配,皇帝有什么可说的。”苏淮方见覃祯好容易不生气了,怕自己说出对宋国的真正看法后又招惹他生气,把嘴边的话又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只说:“我听说韩濯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从小体弱,想来也是王公贵族才会有的富贵病吧。”
“说的好像你不是王公贵族似的。”覃祯白了苏淮方一眼。
苏淮方笑了笑说:“我和他们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们生来就是享福的,我不过是担了个虚名罢了。”
覃祯知道苏淮方口中所指,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姜国不过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欺人罢了,内地里谁家都是内忧外患,谁家又比谁家好到哪里去呢?淮方,你别担心,姜国也就是说说而已,并不敢真的把战火烧到雁书关去。”
“我没想那么多,你倒是没事干就琢磨这些东西。”苏淮方气鼓鼓的说,“只要他敢来,定要他有来无回。”
已是夜深,苏淮方和覃祯虽为师兄弟,但早就不在一处儿住着,苏淮方帮覃祯掖好被子,又说了几句话,吹了烛火带着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几日,苍溪山上突然热闹了起来,覃祯趁去帮王文今拿木符的功夫问了同门师兄才知道是苍溪山上来了一位贵客,听说是打北边来的,具体的情形不知。
覃祯猜这位贵客就是苏淮方口中所说的韩濯,对于这个女孩他也早有耳闻,听闻韩相教导有方,韩濯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四皇妃对这个孩子很是疼爱,皇帝向来宠四皇妃,连带着这个孩子也享受了其他世家小姐享受不到的待遇,就连她的名字都是皇帝亲笔提的。
覃祯在心里想着,这样的就叫命好吧,一朝孤儿一朝王女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做完今天的功课,覃祯打听了一下,掌门把韩濯安排在了西边的风荷苑,便独自过去打算看一眼。
风荷苑在苍溪山上是个特别的存在,建筑以竹为主,苑内有大小两个花园种着各种时令花儿。整个苑中不见修仙的痕迹,白石铺路,竹声涛涛,颇有些文人归隐的意味。玉衡安排着韩濯住到这里时,也是犹豫了好一会子,他总觉得这块地方太过于清幽,不适合女孩子居住,但他见着韩濯之后才知道韩林修看中这一块地方不是没缘由的。
韩濯性子喜静,身上又有些弱疾,却是天生的聪敏灵慧,这里既适合她养病又适合她读书。
覃祯去的时候,韩濯刚刚送走了掌门派来送东西的丫鬟,迎来送往劳累了半天,身子都有些吃不消,坐在廊下扇着团扇看竹子。她以前只在书画中见过越是靠着南地竹子长的越好,却没有亲眼见过这种被自己父亲夸做有气节的植物。
韩濯看竹子入了迷,随口说:“风清气朗,挺身立世,难怪父亲说做人应当如竹子一样,有自己的气节。”身边一个还是一团奶气的小丫鬟端着几碟点心过来时恰巧听见了韩濯的自语,将吃食放在竹藤编的桌子上,捧着一杯茶过来递给韩濯说:“相爷交代的其他事情,小姐都记不住,偏偏就记住了这个。”
韩濯放下团扇接过茶,笑着问玥儿:“你说说,父亲的教导,我没记住什么?”
玥儿是韩濯的贴身丫鬟,和韩濯向来很亲,她听到韩濯这样问她便也老老实实的答道:“相爷说过刚易折,有气节是好事,可有些时候为了活着人最要不得的也是气节。”
“那又怎样,与其被后人诟病还不如早早死去。”
覃祯虽没有体会过生死,但他也是见过很多的人为了活下去可以说的上是不择手段了,多少也懂些人世无常活着已是不易,也就像韩濯这样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大门大户家的小姐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覃祯在心中认定韩濯同那些不食人间五谷的小姐没有什么两样,正要走时又听见韩濯在那里开口道:“话也不是这样说,那些普通人家活着已是不易,怎么能要求他们为了所谓气节去死。当然这样的人在普通人家也是有的,自然更值得我们敬佩。像我们家这样的拿俸禄的自然不同于普通人家。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保全家国的气节本就是官宦人家的本分。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做出什么通敌卖国或是什么毒害百姓的勾当,倒真真儿不如早点去死。”
“小姐,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吧,这些事和我们女孩儿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呀,只管寻个好夫婿,以后相夫教子。小姐以后是要嫁进宫中做娘娘的,这些事情让殿下操心就好了。”
韩濯将团扇掷了过去,脸红着说:“死丫头,让你胡说,我都没有见过他。”
“这有什么,看三殿下的品行、学识和长相,就知道小殿下差不到哪里去,小姐你还担心什么?”玥儿笑着将团扇捡起,抬头见到廊后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一下子警戒起来,大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
覃祯原本想着看一眼就走,没想到被玥儿撞见,若说是自己已经偷听了半天定会让韩濯和玥儿难堪。覃祯提着白袍踏上台阶,向韩濯和玥儿道歉道:“在下抱朴院座下弟子,清余,不知这里何时住了人,叨扰二位姑娘了。”
此时韩濯还小,覃祯在她身上却是看不见一丁点的孩童稚气,听她说话,竟要比自己还要成熟上几分,因此覃祯把到嘴边的‘‘妹妹’’二字收了回去,改称她一声‘‘姑娘’’。
“原来是掌门提及的清余哥哥。我们来的仓促,贵派是本朝的修仙大派,人也多,定是掌门还没有来得及告知各院,怨不得清余公子。”韩濯从玉衡口中听过覃祯,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命玥儿搬来一个竹凳子,对覃祯说,“我们也是初来乍到,这里的规矩也不大懂,既然和清余哥哥有缘在这里相见,清余哥哥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指点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