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韩濯到青州的第二天,她和苏宝棠在大堂中等了覃祯一天。
覃祯没有来。
蒋玉已经和她说明,就算是她将这里的是告诉覃祯也没什么要紧,韩濯受不了这个气想要搬出去住,却被谢靖言阻止。
用谢靖言的话说,覃祯肯定会到天香阁找韩濯与苏宝棠,她们一走了之,蒋玉再想要做点什么,谁也不知道。
比起这个,韩濯更在意的是蒋玉到底是谁的人。
今天她在大堂坐了一天,听着来往食客的碎嘴,大概也知道目前青州皇城的格局:皇帝独大,覃仪去了折金山,覃昭和覃祯都住在皇宫中,并未真正插手朝政。朝臣都默认了将来的太子会是覃祯,覃昭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形。
皇帝已然年迈,皇权更迭面前皇子们都互相谦让,这也算得上是一件怪事了。
四国之内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怪事!
十月初四,青州城下了一场雨,韩濯昨日打听到了覃仪的住处,想要独自前往折金山。
雨天路滑,又是上山,谢靖言实在是不放心,撑了把伞同韩濯一起出了门。
折金山离天香阁有一段距离,韩濯与谢靖言坐了半日的马车,直到未时才到折金山。
一路上,韩濯都没说过什么话,手指摸着腕间的白玉镯子,紧绷着一张脸并不是很开心。在亭陵三年,她一直在等这一天。三年了,韩濯终于离所谓真相近了一点,她的心情却没有想象当中好。
近一步,昔日好友,不知今日是敌是友。
谢靖言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什么忙都帮不了,这是韩濯自己的事情。其实,谢靖言一直都很心疼韩濯,从初初见她到时至今日。
那一年,苍溪山下,他将受伤的韩濯捡回了家,原本以为她会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没想到她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的往事。
更没想到,她是只孤独又沉默的小野兽。
眼下谢靖言能为她做的也只有为她撑着伞。
老人说近乡情怯,韩濯与谢靖言到了折金山山脚,看着烟雨朦胧中一片小小的村落,韩濯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看着谢靖言,问:“谢哥哥,你觉得我该去吗?”
在谢靖言的记忆中,韩濯从来不会过问别人的意见,也不会要任何人帮她拿主意,因为她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主意。这一次是个例外。从韩濯的这一句话,谢靖言可以看出她的心慌,她也是有感情的人,面对多年好友,她也会为难。
“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才好。”谢靖言知道,韩濯问他,并不是真的想听什么阻拦她的话。
她此时想要的,是一个肯定,是让她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雨势渐小,不似出门时的大雨滂沱,雨丝如银线,勾勾连连,游荡在天地之间。天地茫茫,一片水汽,北国的折金山倒是有了三分南国亭陵城的感觉。
韩濯的肩头已经被濡湿,她抬眼看着一片朦胧的村落,时节虽不至秋,秋意却从心上来,她自言自语道:“我这样,很绝情吧。”
谢靖言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正要询问,却见韩濯提着罗裙,决然走进了烟水之地。
是很寻常的小村庄,若不是韩濯确定,她都不相信堂堂宋国皇子覃仪会住在这里。覃祯住着的园子,在村落中间的位置,雨水濡湿了青墙黛瓦,屋檐上还滴着水。韩濯抬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露出一位少女的头来。
“你们找谁?”星河觉得韩濯有些眼熟,可她对韩濯的印象已经很浅了,因而没有认出她来。
“殿下住在这里?”韩濯还记得星河,这些年,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喜欢穿紫色的衣服。
“你们是谁?”星河不敢放人进去。她听见身后有声音,原来是陆文茵刚刚从房间里出来,便让她过来看。
星河打开了门,陆文茵看见韩濯的脸,什么都明白了。
自从陆文茵从覃仪口中知道韩濯来了青州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让让路,示意韩濯和谢靖言先进来。
“你的事情,阿祯都告诉我们了。”
“我还正在好奇,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突然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不害怕?”事实上,韩濯与陆文茵并不怎么熟。昔日在青州,两人也只是见过数面。只是韩濯天降祥瑞的身份,陆恩又故意巴结韩林修,让世人都误会了韩家与陆家关系很好。韩濯看不惯陆恩,她对陆文茵却没有什么恶意。
韩濯没有想到,覃仪会娶陆家的女儿。
谢靖言并不懂韩濯在青州认识什么人,与他们又都是什么关系,只是默默跟着这两位女子身后。
星河撩起帘子,引着两人走进屋中,不知道要不要去请覃仪,站在地下看陆文茵的脸色。
“去请公子过来,就说是韩姑娘来了。”
屋内的器具并不多,倒也是精致,并不是粗制滥造。陆文茵拉开另一边的门,将两人请进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