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会变戏法的骗子,掌握一些驱鬼术士的手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献祭那些圣女,是为了给自己所豢养的恶鬼提供血食,以尽快增强恶鬼的力量。
而他之所以宁死不说自己养鬼的事情,怕不是为了逃避罪责。大林朝的律法,对于并非炼气士却仍私自豢养恶鬼的术士,惩罚很是严苛。伤人害命不过砍头而已,人死灯灭一了百了。而养鬼的术士却要在死后,仍承受搜魂之苦。这一缕残魂,若是当真落到天灵卫的手里,指不定还要经受怎样的折磨。
现如今鬼头锚上阴气微弱,也可以解释为没了主人的钳制,积蓄了足够力量的恶鬼终于可以脱出牢笼,自在逍遥去了。
可周贤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这个邪教教主当真就是养鬼的术士的话……”周贤皱着眉头分析道,“以这个王八蛋组织淫祀的数量和次数来说,他养的那头恶鬼,怕不是早就被养成了寻常化气境小修都对付不了的凶煞了,那他怎么还安然无恙呢?”
恶鬼被养的强悍之后自然会反噬其主,这几乎是颠扑不破的定律。那邪教头子又不是个炼气士,不过是个寻常人,怎么能降得住这么凶猛的恶鬼呢?
“有没有可能是这恶鬼还有些神智,它知道这个人在供养它。”李桐光说,“邪教教主通过供给给它血食的方式,使它安稳,能够任凭他驱策。”
“要是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周贤点点头,“可他要是真的养了一头这种水平的恶鬼,怎么会心甘情愿俯首就擒呢?在面对你的时候,他显得张皇失措,似乎丝毫没有叫来一头恶鬼,做困兽之斗的心思。这不像是一个能够通过献祭血食来豢养恶鬼的人,在生死关头的合理表现。”
“那个邪教头子,能通过献祭血食的方式,来安抚实力远超过他的恶鬼,所成功的前提是那头恶鬼还保有一定的神智。”李桐光摆了摆手,“可能他那时已经给那头恶鬼下令了,但那头拥有一定神智的恶鬼,知道它自己不是众多炼气士的对手,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在河里潜伏了起来,没有响应那个邪教头子的命令,才是让他那般手足无措。”
“嘶——”周贤看着手里的鬼头锚,挠了挠头,“不对……我还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你别光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你倒是说出来这里头有什么问题。”李桐光一挑眉毛,冲周贤扬了扬下巴,“你要是能说服我也行啊。”
“我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凭的纯粹是直觉。”周贤苦笑了一声,“可无论是这其中还有别的蹊跷,还是当真如你所说,这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吞噬过数十生人血肉的凶煞,这都会是个大麻烦。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只鬼。”
鬼头锚上的阴气还未散尽,说明这只鬼脱离鬼头锚束缚的时间还不长,并且仍然存在于世上。只要有鬼头锚在手,不愁没有法子找到它。只是要尽快,一定要在这块儿鬼头锚上的阴气散尽之前找到这只恶鬼。
“你我皆不是鬼修,想要追踪这缕阴气,怕是还要费上一些周折。”李桐光皱着眉头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既然你我都不会追踪阴气的神通,那就只能开坛作法了。”周贤苦笑了一声,“咱们做了诸多准备,却没想到要开坛作法。既没有香案有没有炉鼎法铃,更是缺少配套的符篆,看来只能等郭师兄回来,到内邱县城再解决了。郭师兄说她半日即返,应当不会误了时辰。这块儿鬼头锚三两个月都等得,还不至于一两天都支撑不住。”
李桐光也就随着点点头,把那块鬼头锚拿回到手里,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符纸,好生包裹严实了,好叫那上面纠缠的阴气不因日照或是冲撞轻易消散,然后揣回到了自己的袖袋里。
“就先由我保存吧,”李桐光说,“我会谨慎小心着它,不至行走至半途掉了。”
“由你保管我自是放心的,”周贤点点头,“且回去看看那秃驴怎样了吧,咱们二人可还有个职责是不叫他走脱了。”
一元和尚自然是走不脱的,周贤自留了一份心思在他的身上。看似是和一元和尚起了冲突,才伸手去揪他的衣领,实际上在那是周贤已经把一枚术印,暗扣在了一元和尚的衲衣上。
一元和尚不动则已,若是当真离周贤远了,那枚术印自然会发动,传递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回去,给周贤示警。
一元和尚与他们的境界相仿,若是仔细探查,总归会发现痕迹。那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段,凭借蛮力就可破除。可周贤自信自己做得隐蔽,不会落下什么破绽。争吵之间,正是那和尚心神不宁的时候,恐怕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想其他。
果不其然,待师兄弟二人返回的时候,一元和尚仍然坐在祭坛的废墟上,口中念诵着佛经,手上盘着那一串念珠。
“二位道长可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一元和尚听到了身边的响动,转过头去轻声问。
李桐光嗤笑一声:“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