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理仁的天、地、人三魂皆是不存,自然也就无所谓“头七”,父母也不敢等到头七了——那个时候,只怕记着的人,也会忘记。这还只是第二天,做父母的都像是做了一场梦,险些如梦一般的忘记,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想起……要真按照规矩,等头七,怕是亲朋一个也来不了了,二人也难以记得儿子。
这是一种“不可抗力”的因素,无法反抗,也就只能因繁就简,按照变通的法子来。乘着记忆还热乎,赶紧将事儿办完——只是因为不是喜丧,而是横死,也就不能弄什么鼓乐吹打,只是放了葬礼进行曲,令人哀悼一番。
黑和白,是院子里唯一的颜色。黑白的照片摆放在棺材的大头正中的位置,相片中的人不喜不怒,神态平和,正是江理仁!
风尘是难得的记住他的人,比江父、江母还记得牢固。
只因为风尘已经超凡,逆反先天,成就了婴孩儿,故在某些方面也超越了凡俗。他哀悼了一番,江父走过来,将一封封好的百元大钞塞给他,“小尘儿,待会儿你留下吃个饭吧,叔这里还有个事儿想要麻烦你!”风尘“嗯”一声,点点头,好不拒绝的将钱接了,塞进自己的衣兜之中——这是一种规矩,凡是阴阳指点,必然是要送上一封钱钞的。不然死者的家属不放心,阴阳也不开心。
显然,之前风尘的一番提点,让江父、江母将他的地位定为了阴阳。一个对于丧礼而言很重要的职位:
负责葬礼的程序、过程,解决这个过程中的各种问题,挑选合适的墓地、指挥下葬,让逝者得以安息。
甚至有一些还总管各种事物、杂物,包括采购、宴席等等……
所以江父、江母并未再另请阴阳!
那些“阴阳”可不见得有风尘的本事,可以带着他夫妻二人阴神出窍,亲眼见了一番鬼。江父、江母对风尘极为信服,便是这葬礼应该怎么办,也都一一询问,这才照着今天的样子摆出了灵堂。风尘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就留下来了。”于是,中午便是十多人的大桌吃饭,有人还喝了酒——这同样是葬礼的一部分。
酒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人高兴的时候需要它,不高兴的时候也需要它,结婚有它,白事也有它……
饭后,风尘和江父单独离开,进了小屋坐下。
风尘道:“叔,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我是想把理仁带回老家安葬,小尘儿,叔知道你有本事,想请你帮理仁找一块好墓地安葬了……”
找墓地?风尘沉吟一下,就答应下来:
“好。”
这对风尘而言绝非一件难事——且不说他跟四老汉给他的书中系统的了解过阴阳、风水、命理这些东西,他更是可以直观的感受到一处地方的风水是否好的。古人常言“事死如事生”,也就是说活人感受到舒服的环境,死人也同样会感受到舒服。于是二人又计议了一番,决定明早凌晨就出发,今天下午则是去寻一辆车来拉棺……风尘回家后也没和家人多说,关于江理仁的事情,说了和不说,又有什么不同?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风尘便从床上起来,去公园中练习了一阵十二作,便朝着江理仁家跑步过去。司机、车子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时间才陆续就位,一家人将棺材抬上了车,然后分了两辆坐下——
拉棺材的车是客货两用车,算上司机可以坐四个人。后面一辆专门拉人的车是七座的面包车,正是刚刚好。
风尘在拉棺材的车的副驾驶坐。
江父给司机介绍:“老张,这个是我们的阴阳,别看年轻,那是真厉害……”老张看了风尘一眼,道:“还真年轻,我之前还以为是你家小辈的亲戚呢!”这个老张却不怎么会说话,也就是风尘了,不怎么在乎。换上一个心思狭隘的,多多少少都要不满。风尘只是笑了一下,却不说话,只是伸手逗弄含沙。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村子,便沿着外环一路行至北口,而后上了京章高速,大约过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陡峻的山岳便出现在眼中……
车终于开始上坝,就在山和山之间穿行。从高速看下去,还可以看到普通的盘山公路上的车辆如同老牛一般缓慢的攀爬——一侧是山,一侧是崖,那一种惊险刺激,光是看一看,就能体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