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累了,自踏入大邺境内,她头顶就似聚集了一大片沉重的乌云,压得她难以喘息。
她极不喜欢大邺皇宫,这里只有规矩,只有权利,礼制森严,进了这里,便是要将枷锁戴在身上,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臣服。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睁眼时天色已黑,离她近的几盏宫灯都没点起来,只在不远处留了一盏,帘幔垂落,伺候的人都不在里面。
崇宁缓了一会儿,赤着脚往外去,还没出隔断,就听见声音。
“贵妃说崇宁突然回来目的不纯,你就真的信她目的不纯?她是你的长女,被你送去换一头畜生本就是奇耻大辱,大梁上下如何会善待她?”
晋陶公主的质问声隐忍至极,却仍旧听得出她的愤怒,陈文景负手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屋里只有他们俩,嬷嬷宫女早已经被遣散了出去。
“使臣回来不是说了吗?宣平帝夫妇对她极为针对,不但把她指婚给一个傻子,还赏下小妾分宠,崇宁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顶着大邺公主的身份,她被这般羞辱,你熟视无睹,还怀疑起她来?”
崇宁看不见陈文景的表情,但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转动扳指,心里立马猜到了他的想法,果然,只听见他说:“贵妃所言,不无道理。”
“淳贵妃这般针对崇宁,为的便是那个不知羞耻死在烟花之地的许渡,这么明显的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晋陶公主愤怒无比,可她性格软弱,再怎么愤怒,也是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陈文景回头看着她,目光冰冷:“朕知道淳贵妃与崇宁不睦。”可他更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城府有多深。
他那么多孩子,最像他的却是崇宁,他害怕,也忌惮。
“好,好,好。”晋陶公主应了好几声:“那你要如何处置?用刑审问吗?还是拘禁幽闭?她刚回来,你身为人父不关心爱护,却疑心不止,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吗?”
陈文景目光微敛:“朕会让人给她验身,不会让外人知晓的。”
晋陶公主脸色大变:“验身?休想,她成过亲的,验身不能证明任何东西,这是羞辱,我不同意。”
“她若已为人妇,便是愿意留在大梁慢慢过日子,此次回来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那她便是拿定了主意迟早都会回来。”陈文景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以他对崇宁的了解,这也是崇宁会做的事。
崇宁知道,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既然是故意,那必定另有安排。
最低级的布局,就是她会没有头绪地找男人帮忙。
“这几日不行。”晋陶公主只能拖延时机:“她不方便。”
听到这话,崇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话可以暂时替她拖延一些时日。
陈文景离开后,晋陶公主伏在凤椅上垂泪,崇宁过去,跪坐在她脚边:“母后。”
“你都听见了?”晋陶公主捧着她的脸:“别怕,母后绝对不会让淳贵妃得逞的。”
崇宁伏在她膝盖上:“母后放心,父皇不会给我验身的。”
他要脸,还没糊涂到让淳贵妃这般肆意凌辱自己女儿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