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母后根本算不得辛苦,母后自幼尊贵,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这些年的冷落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我自己也嫌他脏,只是可怜了你,这些年跟着一块受委屈,曾经你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只怪母后空守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意为了你去俯首示弱,若我也能像其他人一样放下自尊,你也不用过得这样辛苦。”
崇宁摇头摇得更加厉害:“儿臣心中的母后,尊贵骄傲,岂是其他人谄媚嘴脸可比?儿臣感谢这些年的磋磨,否则,若是真的成了一个安于现状的娇娇儿,面对许氏母子再三欺辱挑衅无力还击,那才是最大的失败呢。”
“崇宁,这些年,你总记恨着许氏母子和你父亲,因为他们欺负我们母女,可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母后还是希望,你别一直被仇恨左右。”
崇宁看着她,再三犹豫才说:“母后可想过外祖父的死因?”
“是陈文景动的手吧。”
她竟然猜到?
崇宁诧异了一阵,点点头:“外祖父的饮食一直被陈文景动了手脚,他发现了陈文景不轨的事,被陈文景用人参汤激发了身体里积攒的毒性,这才丧命。”
“果真如此。”晋陶公主语气复杂,像是心头萦绕多年的疑惑得到了证实一般,顿地解脱。
“母后早就知道?”崇宁觉得不可思议,以她对晋陶公主的了解,若是早就知道仁宗的死因,她必定会大闹的,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隐忍不发?
晋陶公主苦笑了一声:“我见过你外祖父最后一面,唇色乌黑,分明就是中毒而亡,后来意外得知人参会激发药性,所以有了猜测,只是一直不曾确定罢了。”
“我还以为母后不知道。”
“母后虽然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公主,却也不是没脑子的废物,意气用事四个字还是懂的,怎么会万事都凭一时冲动?”她接过药碗,看着碗里黑色的药汁:“好在,陈文景也算是遭了报应。”
他的报应,自然也是药里被人动了手脚,以至于咳疾难愈,渐渐拖成了肺痨。
她将药汁一饮而尽,冲着崇宁扬起笑意,崇宁心里也是一轻,她自以为仁宗的死因是个大秘密,还不敢告诉晋陶公主,没想到人家早就有了猜测,这会儿说明白,心里竟然一阵轻松。
晋陶公主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三月开春时已经痊愈了,朝廷举办春闱,各地学子齐聚,一番考试后,三月底就出了成绩,崇宁特意举办大朝会殿试,她也跟着去凑热闹。
考中入围的学子有二十多个,既有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也有三四十岁的男子,所有人都穿着青衫布衣,排列有序地列队而站。
礼官念到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上前来磕头,崇宁随口问些问题,回答得好便会记下。
晋陶公主则在一旁仔细打量这些人,特意是那几个年轻人,年轻俊秀,英姿勃发,她瞧着很是喜欢,悄声嘱咐身边的嬷嬷去查一查他们家中可有婚约女眷。
殿选很顺利,崇宁当场就定下了名次,并打算亲自指派官职好好培养。
这一次入仕的学子才是她的门生,学子之间最讲究是谁的门生,天子门生也有不同,知遇之恩,最难报答。
殿选结束,回宫的路上,晋陶公主满脸笑意地说道:“哀家瞧着那几位年轻人都不错,模样周正,品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