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来,你别哭了。”倾国难得有这么温声细语的时候,就算是对倾城这种语气也是在小时候,长大了就不会了。
这小孩儿跟倾城同岁,可看着就幼稚多了。
“我讨厌你。”荥昭抹了一把眼泪,瘪着嘴泪眼汪汪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他可能是觉得不够清楚明了的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又一字一句对他道。
“我讨厌你。”
倾国皱着眉没太搞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你自己凑过来扭头亲我,完了跟我说讨厌我?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荥昭哑着嗓子,流不出眼泪了,他今天都把他前十六年没流完的眼泪在今天一次性解决了,话说的绝情,脚步硬是没迈出一步,稳稳的站在哪里,盯着倾国都快忘了眨眼了。
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可倾国不懂啊,他扫了对面人一眼,联合他刚刚的一举一动从那个不小心的意外到他的反应,最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
他是认真的,他讨厌断袖,甚至觉得他脏,要不然怎么会因为跟他碰了下唇就这个反应。
倾国不是断袖,也没多喜欢这个小孩儿,可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脑袋都懵了,一片空白,也不是难受,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四肢都是飘的,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很想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倒下去。
他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轻轻应了声,“嗯”
你讨厌就讨厌吧,我能怎么样呢,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自那天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倾国都没有再见到荥昭了,要不是耳边时常能听到他的消息,他都以为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呢。
许是之前荥昭来了那么几次还跟他们打听倾国的消息,看着也不像外面传说的那么恐怖,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他们都开始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讨论人家的是非了。
“诶,你们听说了吗?荥昭世子昨日又在酒馆喝醉了,今天一大早就被仆人带回去了。”在春风一度这种地方工作的小二似乎格外爱好八卦,远远甩客栈小二的一条街。
“这算什么呀,前两天还听说他在咱对家哪儿待了三天三夜呢,把安定王气的就差没亲自逮他回去了,结果你猜他怎么说?”另一个手里捧着捧瓜子,磕着瓜子一脸洋洋得意,显然对掌握了独家资料十分满意。
“怎么说怎么说?一个是女支女,一个是女票客待了那么久还能干嘛?难不成什么都没干就盖着被子纯聊天吗?”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围在一起八卦的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知道独家消息的那个一拍大腿,激动的不行,“你还真猜对了,小世子还真是这么说的,谁信啊,再说了,人家也及笄了,至今还未娶个小妾夫人什么的,就算真做了这种事也不怎么样嘛。”
“你怎么知道他以前没做过呢?就算没听到也不代表是没做过啊…人家那种身份的事是我们能打听的吗?”这小二的话刚说完后脑勺就是一痛,捂着被打的地方转头一看,倾城和倾国正站他们身后瞅着他们呢。
尤其是倾国,眼神特别不对劲,带着冷气,凉飕飕的,虽说他平时也不是多温柔的人,可也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人啊,小二忍不住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人家了。
“知道人家什么身份还在背后造谣啊?你们是不是都嫌命长了啊?怕不是忘了前两天的教训。”倾城抱胸冷笑,提的自然是他亲身参与的那件事。
“哎,这不是他不在吗,当着他的面儿我们哪儿敢说话啊,倾城你就别跟我们计较了好吧?我们平时也就这么一点爱好了。”最先挑起话题的那个站出来可怜兮兮的朝他挤眉弄眼。
倾城佯装思考的沉默了几秒,接着道,“随便讨论八卦可以,但别什么都拿来讨论,有些人是咱们开不起玩笑的。”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们这就去干活,你可千万别跟姑姑说,要不然我们又要被扣钱了。”
“去吧去吧。”倾城大度的冲他们挥手,等他们走远才摸着下巴凑近倾国,“你说他们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啊?”
倾城抬眸扫了他一眼,迈开步子走在前面,“你不是刚刚才教训了他们吗?怎么自己提起来了?”
倾城笑了一下,“这不一样,他们是聊着玩儿的,我是特地说给你听的。”
他快步跟上倾国,“是你的笛子没送出去吗?”
倾国步伐微微一顿,只是一瞬,倾城没注意,他扭过头,看着回房间这一路的楼台水榭,“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知道的。”
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倾城听见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也跟着沉默,抱着琴别扭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小孩儿不是挺黏你的吗?”
倾国张了张嘴,偏头看了倾城一眼,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们更亲密了,可这事让他怎么说呢?似乎怎么说都不好。
他干脆闭紧了嘴,他越这样倾城越好奇,倾国和他不一样,从小就是一个闷葫芦,这几天却难得有了点儿不一样的神色,先抛开八卦的心,就算是为了倾国着想也应该问一问呐。
可惜直到两人从岔口分开也没问出个好歹,倾国就是这点不好,不想说的事可以闷在心里一辈子,也不嫌憋屈。
他叹了口气,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那桌客人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就一直点同一曲,硬是拖到后半夜才得以休息,他房间隔大厅还是有点距离的,硬是在这里都听见了醉生梦死的声音。
偏偏这条路又是没人的,除了远处传来的灯火和嬉闹的声音安静的可怕,偶尔还吹过来一股带着舞女身上特有的蚀骨芬芳,迷乱人心的很。
还未推门,里面的灯光就顺着门缝传了出来,倾城手一顿,竟有几分犹豫。
到底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屋檐下的灯笼亮着,红彤彤的,发出来的光也带着点儿不明显的红,还有点昏沉,却遮不住坐在院子里的那人,他坐在石桌前,面前很简陋的摆了一盘花生米和一坛未开封的酒,手里拿着根筷子蘸水不知道在石桌上写着什么。
倾城推门的声音惊扰到了他,他抬起头下意识就是一个笑,“回来啦。”
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喜悦,脸上也是,一脸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倾城都快有些抱不稳他这琴了。
说来怪矫情的,倾城现在过的挺好,吃的饱穿的暖,可每次深夜回来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再推开这间没了他就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心底总会涌现一股失落。
谁没事想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