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正是日头炽烈的当头。
谢必安身骑青骢马飞驰而来,官服上繁复的花纹用极细密的金线织就,骏马奔动,那金线也游龙似的波动,一声响彻云霄的马嘶后,他稳稳停在凌烟宫门外。
彼时秦章仪已然盛装打扮,等在了宫门外。
见他停在自己面前,她一伸手,马上之人便将她一把捞起,一个飞旋稳稳坐于马前。
驾马飞奔之际,秦章仪窝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里,红墙绿瓦在余光里流光般划过,她倏然一笑:“幼时便觉得宫道长长,最适合骑马不过。不过那时父皇还在,没人敢纵马皇城,如今自己得了势,果然夙愿成真,怪道天下人都想那个宝座。”
谢必安空出一只手揽住她的细腰,只絮絮的笑道:“公主益发惫懒了,您的马术本就不差,偏偏与臣同乘一骑。”
估摸着这人臂上箭伤未好完全,让他载自己本是存了折腾戏弄他的心思,若问起来自然是不承认的。
只伸出刚涂好丹蔻的纤指在他喉结上轻轻点了两下:“还不是信得过您,您事事周到,件件周全,日子一长,兰章离不开千岁呢。”
此话虽假,说出来那一瞬,秦章仪竟咂摸出几份真意,她一惊,虽是自己说的,但自己都难以置信。
一路上,二人各怀心思,竟再也没了话。
城南的临汉门是咸阳城一道防所,护城河神女江一条支流便从它的门前经过。
寻常百姓茶余饭后若谈论起朝政,提起神女江,指的不是这条奔腾不息的大河,而是兰章公主,秦章仪。
文武百官,太监侍从,骏马牛车,旌旗鸣鼓,行阵森森,蜿蜒成一条盘龙的形状,一早在此准备齐整,以待出发。
新上任的朝廷钦差陆寿昌,紫衣高冠,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瞧着比那日在金銮殿上神气多了,坐在首位的高头大马上还真有几分样子。
秦国礼仪严苛,便是夫妻二人也不同乘马匹,会惹人耻笑。不过若是兰章公主和谢千户的话,百官侍从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见二人纵马而来,陆寿昌立即翻身下马,深深行了个揖礼。
秦章仪将将翻身下马之时,居高望远,却在队伍尽头看见两辆囚车,那二人的身形,瞧着竟是……苏启公和王政仁。
她娥眉一挑,看向谢必安。却见他面不改色,虚扶一把陆寿昌,含笑温温道:“此去任务艰巨,陆大人可别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这话听着无甚问题,只是此行竟然有叛逆二贼,便不能不多想了,似是存了某种极其浓重的暗示意味在。
秦章仪略微深处一想,便通了。只是不大确定是否符合自己衍猜…
见她眼神定定,似在出神,陆寿昌朝她深深一拜:“公主提点,寿昌没齿难忘,来日结草衔环报公主大恩大德…”
他指的是那二十万两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