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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嘈杂的剧组安静得出奇，气氛静得可怕。

坐在监视器前面的导演，冷汗直冒，眼睛悄悄像旁边的陆时晏瞥去——

五官优越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睛里能淬出冰渣，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前面亲密的二人。

少女穿着一件粉白小袄，头上的双环髻格外显稚可爱，绯色发带随风摇曳，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信纸，脸上洋溢着令人侧目的惊喜，她一会看一下手中视若珍宝的信件，一会儿又踮起脚望望四周，像在等什么人，明亮水润的瞳仁里盛满欣喜与期待。

穿着民国西装，文质彬彬，约莫二十多岁的清秀男人进入她的视线。

“俊彦哥哥，你看，爸爸同意我们的事了！”

“真的吗？”听她这样说，他先是一愣，旋即也随着她展开笑容。

“当然啦，你看，”少女嘴角漾着满足的笑容，将手中的信纸完完整整地给展示给他看：“你看。”

她只顾着看这封带给她无限希望与喜悦的信件，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那温文尔雅的心上人，唇边的笑容一点点地冷却。

“我厉害吧？”

她仰起头，粉白无暇的脸庞上是娇养出来的不谙世事：“对了，俊彦哥哥，你上次说要给我读功课的奖励，是什么呀？”

他眼眸渐深，缓缓低下头，赵婉婉脸颊绯红，眼睫扑闪。

暧昧的气氛逐渐弥漫。

周泽心跳怦然，他已经能够嗅到许窈肌肤上散发出来的清新香味，再下一刻，他就能触碰到她的嘴唇——

“啪——”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所有。

陆时晏眼里蕴着风暴，面色阴沉得可怕，脚边是碎裂的杯子。

导演见状，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咳咳……不错啊，这条过了，先不拍了啊。”

“大家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拍啊。”

“导演，可是还没拍完这条呢？”许窈还沉浸在戏中，不明所以地问道。

她一说完，导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温度又骤降了几度，他打了个寒颤，疯狂朝着许窈使眼色：“啊……没有没有，你看错了，剧本中就是这样写的。”

陆时晏脸色发黑，起身离去。

“阿晏。”许窈见他走了，也顾不上其他，戏服都来不及脱下，向他追过去。

导演站在原地，冷汗涔涔，在心里祈祷：天灵灵地灵灵，保佑陆总不会直接把自己这个剧组原地解散。

焦虑到不行，余光看见编剧，骂道：“你看看你，没事儿写什么吻戏，亲密戏！”

编剧有苦说不出，挠头无语：当时还是他说他们这个剧里颜值都不错，非得让他多加点亲密戏，说观众爱看。

“阿晏，你等等我啊，”许窈身上还穿着戏服，长裙让她迈不开步子，只好拎着裙子追在他身后。

陆时晏坐在车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阿晏……”许窈一口气跑了这么远，有些气喘，呼吸紊乱。

看着他的面色，她抿唇，小心道：“阿晏，你怎么了？”

“你不清楚？”陆时晏丢给她一个凉得彻底的眼神。

拍戏前还好好的，自己拍着拍着戏他就不高兴了，事情肯定是出在刚才拍戏的时候……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许窈唇边抑制不住地漫开浅浅的笑，语调柔和：“你是不是吃醋啦？”

吃醋？！

陆时晏的心脏因为她口中的这个词汇慢跳了几拍，慌张，可笑，不可置信以及那些他说不出的情绪堆满心头。

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心情，陆时晏攥紧手下的真皮座椅，额角青筋若隐若现，他看向许窈，嘴角勾起一抹报复性的冷笑：

“你以为你算什么？我吃醋？别给我开玩笑了。”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继续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身边的女人可不只你一个，我犯得着为你吃醋？”

他语气轻蔑又无情，伤人到了极致。

许窈看着他用这张脸说出这样的话，矛盾与复杂的情绪织成一张网，使得心脏隐隐作痛。

她脸色发白，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声音低下去：“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了。”

一生气，就一点也不像他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脾气总是很好，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看她的饭总是被福利院的其他孩子给抢走，他省下自己的，把母亲做的午餐便当偷偷给她，许窈被欺负惯了，刚开始害怕他是故意捉弄她，往饭食里扔虫子，不敢接受他的东西，他离开后就把他的便当扔掉，偶然有一次被他亲眼看见了，许窈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敢说话，她已经做好了他失望生气或者是打她的准备了，谁知他却走过来，对她笑了笑说原来她不喜欢今天的菜，那他明天让他妈妈做一道更好吃的带给她。

那之后，许窈就彻底接受了他的存在，中午放学后，两个半大的孩子就各自拿着饭盒到他们学校外面的那个废弃的幼儿园里，一份饭两个人分着吃。

真是美好的回忆，只是回忆里的人不在了，再美好的回忆也终究只是回忆。

许窈陷入回忆就会走神很久，那双总是含着明亮水光的漂亮眸子也随之黯淡下去。

陆时晏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眉心微蹙地扳过她的脸：“你怎么了？”

起先那股阴阳怪气的无名火消失得毫无踪影，取代的是说不出的恐慌。

许窈对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眼睛里才终于有了焦距。

她看着陆时晏的脸摇头解释道：“我没事，就是习惯性走神。”

陆时晏却没有立即放开手，反而看了她的眼睛好一会，直到反复确定了那双湛亮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后才松开手。

“许窈，给你定个规矩，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走神。”

许窈原本条件反射地就想一口答应，但她听完后半截，眼睛因为惊讶瞪大：“为什么？”

这个要求也太奇怪了吧，再说了，她哪里控制得了自己。

被她这样一问，陆时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要求提的确实太过无厘头了。

但，反正他刚才就是不舒服，心里慌得很，就像……就像是幼时自己那只宝贵得不行的黄鹂鸟毫无预兆地从自己身边展翅离去，消失无踪一样。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失去的滋味。

说不出理由干脆放弃，陆时晏眉头不耐烦地拧起，显露出暴躁本性：“没有理由，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许窈看着那张脸，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她点点头：“我尽量吧。”

陆时晏看着她，不觉心情大好：“乖女孩。”

见她这样听话，陆时晏继续道：“你收拾一下东西，和我回去吧。”

“可是我还没拍完戏。”

陆时晏闻言，挑眉道：“做我的女人，不愁没钱花。”

他什么女人养不起？许窈一个十八线小演员，那点片酬都不够看的，而且他不喜欢别的男人借拍戏和她有亲密接触。

然而罕见的，一向柔顺得不行的许窈坚定地摇了头：“我要拍戏。”

“许窈。”陆时晏微眯起眼，语气沉了下去。

许窈知道，他喜欢顺着他心意的，但是这次不行，她抬起眼看着他：“阿晏，我想拍戏，这是我的工作。”

“你不需要工作，你要什么？钱？别墅？豪车？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我知道。”

陆时晏眼中含了怒气：“那你就再给我个理由！”

许窈沉默。

两个人都各执一词不肯退让地对峙着，沉默了良久，许窈钻进陆时晏的怀里，语气轻柔好听：“阿晏，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只是我真的很想做这个工作，”见他冷着脸不为所动，她小心翼翼道：“而且你忘了吗？我就是因为演戏才认识了你呀。”

陆时晏敛下的眼瞳颤了一瞬，仿佛意识又回到了那场如梦似幻般的初见。

见他的神色缓和下来，许窈趁胜追击：“就让我演下去嘛，好不好嘛？阿晏？”

被她这样一晃，陆时晏的思绪才回到现实，为了掩饰走神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许窈眼睛亮起：“你说。”

“第一，你拍戏可以，但是吻戏，亲密戏，一律用替身。”

许窈思考了两秒，知道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于是点了点头：“第二呢？”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陆时晏，有些紧张，担心他的第二个条件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陆时晏已经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幽香气，她匆忙赶来，头上还梳着民国小姐的发髻，衬得那张清新脱俗的面容更加秀气雅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陆时晏眼眸渐深，喉结微滚：“吻我。”

“吻我就答应你。”他点了点薄唇，漆黑的眼眸深邃。

许窈闻言，粉白的面颊红透，虽然俩人更亲密的行为也有，但是亲吻却很少，往往是情到深处时陆时晏才会吻上她。

她纤长得如同蝶翼一般的眼睫垂下，唇边流露出一点撩人的羞涩——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轻落在他唇上。

正当她准备睁开眼结束这个吻的时候，陆时晏突然找回了主动权，有力的大掌将她的手腕牢牢锁住，闭眸加深了这个吻。

攻城夺池，步步紧逼。

羞人的唇齿声在密闭静谧的车厢内格外暧昧。

好一会儿，他才喘着粗气，不舍地放开她，黑眸中闪着得意：“这才叫吻，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