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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冲来到合浦城后,竟然不按常理行事,这完全出乎宁洄藻的预料。
宁洄藻现在心里竟是没来由的有些惴惴不安,难道高冲真的敢对宁氏全面开战,我们可是岭南僚人啊,他不应该释放善意来耐心抚慰嘛。
“大哥,怎么办?”
宁璩现在也清楚事态紧急,看高冲这架势,竟是意欲攻城,“要不要向家里求援?”
宁洄藻闻言只是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父亲没有回信,那便是有意让我们自己应对了,你继续布防,待我修书一封,倒要看看那高冲究竟是什么意思”。
宁璩点头应着,转身下去巩固城防。
岭南,风雨欲来。
长安城,甘露殿,李世民看完手中密信后,脸色阴沉,甚是骇人。
良久,只听得李世民沉声吩咐道:“备马,前往岐山”。
张阿难闻言一顿,立即下去准备车驾,片刻后,皇帝车驾浩浩荡荡的直奔岐山。
岐山,仁寿宫。
太上皇李渊每日里在山中游猎行乐,好不快活。
傍晚时分,李世民来到仁寿宫,毫无疑问,殿中依旧是莺歌燕舞,觥筹交错。
听闻李世民到来后,李渊脸色一沉,“他来作甚?朕已下旨封山了,谁让他进来的”。
这句话让禁军统领不知如何回答,人家可是皇帝,谁敢阻拦。
“阿耶,世民多日未来请安,龙体安好啊”。
李世民自顾自进到殿中。
陪同饮宴的裴寂等人急忙起身拜见。
李渊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何事?”
李世民扫视一眼殿中,然后笑道:“只是刚好闲暇,过来探望阿耶”。
说完后便是上前亲自给李渊斟酒。
李渊深深看一眼李世民,随后挥手道:“撤了吧,改日再饮”。
裴寂等人起身告退。
待殿中仅剩父子二人,李渊依旧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只等着李世民主动开口。
李世民随意躺靠在李渊身旁的软榻上,抓起年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神情悲戚的喟叹一声,“阿耶,何必如此,世民何错之有”。
李渊眉头一挑,依旧没有理会。
“夏侯端二人做得好大的事,阿耶你知道吗?”李世民转头直勾勾的看着李渊。
李渊胡须一抖,也是针锋相对看过来,“何事?”
父子二人对视良久,李世民点头笑道:“原来阿耶不知道啊,那就好”。
然后再给李渊斟满一杯酒,“前些日子,頡利举国来犯,一直打到同州……”。
“知道,你英雄了得,亲率六骑,逼退突厥二十万大军……”。李渊当即打断李世民的话,摇晃着酒杯冷笑道。
“偏偏在那个时候,李孝常勾结禁卫作乱”。
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渊有意无意的讥讽,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当时在郃水,对面就是突厥二十万大军,大营的粮草仅有三日之用,还有岭南,十余州相互攻伐,沙州叛乱、利州叛乱……”。
李渊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只看着李世民依旧自言自语。
“阿耶你说,那些人怎么就见不得大唐安稳呢?”李世民猛然抬头看着李渊,眼睛已经是赤红。
李渊转过头去,沉声道:“你以为那个位子是这么好坐的?”
“呵~”,李世民闻言只是轻笑一声。
“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难,突厥頡利退兵了,泾州罗艺死了,利州李孝常死了,沙州李通死了,越州宁道明死了……那些乱臣贼子,他们都死了,这大唐,乱不了”。
“阿耶,大唐没有乱啊”,李世民上前给李渊斟酒,然后俯身在其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李渊脸色陡然一变,“逆子,你什么意思?”
“阿耶息怒”,李世民忙是拜倒在地,双手奉上酒杯,“你好好保重龙体,且看世民如何立下这不世伟业”。
李渊闭上眼睛,待平复心绪后,颤颤巍巍的接下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退下吧”。
李世民没有反应,只是看着李渊。
“滚”,李渊训斥道:“我自会处理”。
李世民点头应诺,躬身拜退,“阿耶息怒,莫要气坏身子,过些日子世民再来请安”。
三日后,长安城的李世民收到奏报:前殿中监陈福、前秘书监夏侯端二人在岐山云台山陪同太上皇行猎时,遭遇大虫袭击,二人拼死护驾,以命相搏,终死于大虫之手。
太上皇万分悲戚,下旨褒奖二人,亲解龙袍覆其尸身,予以厚葬。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奏疏,只是嗤笑一声,便是不再理会。
当消息传开后,朝野上下纷纷对夏侯二人敬佩有加,吊唁之人络绎不绝,李世民也是尊奉太上皇旨意,传旨褒奖,予以厚葬。
当邸报传到岭南后,高冲同样嗤之以鼻。
大虫……那仁寿宫所在的云台山早就让禁军清剿无数次了,哪里会有大虫。
不过如此一来,也让夏侯二人死得体面一点,陈福倒也罢了,之所以官拜殿中监,那是因为他早在李渊继位唐国公时便是国公府属官,那是正儿八经的潜邸心腹。
夏侯端这人便是真正的忠臣,当然,只是李渊的忠臣。
夏侯端也是出身名门,寿州人氏,据说是魏晋夏侯氏的后裔,他的祖父夏侯详是梁朝首相,官拜尚书左仆射。
大业末年,李渊在河东剿質时,夏侯端便是他的副将,后来在晋阳,也是夏侯端力劝起兵。
李渊建国后,便拜夏侯端为秘书监,后来李渊派遣夏侯端担任河南道招抚使,恰逢王世充自立,中原州县纷纷归附王世充,王世充任命夏侯端为吏部尚书,爵封淮南郡公。
然后夏侯端坚辞不受,然后徒步返回长安,期间叛军阻隔道路,粮草断绝,夏侯端历经艰辛、披荆斩棘的抄小道回到长安后,两千人的部众仅剩三十许人,夏侯端已是衣衫褴褛、鬓发脱落,不似人样。
由此可见,夏侯端对李渊的忠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