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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和孙一针回来把事情一说,依着三邪他们的性子,直接去衙门里要人,不给就抢,还怕了他们不成。狗剩说:“若要动武,用不着你们我就能把人救出来,可是救出人以后怎么办?那县太爷能善罢甘休,咱们倒是能一走了之,可是翠翠和爷他们一家怎么办?”
笑不够骚着头皮道:“娘的,这狗日子县太爷。不然咱们晚上到衙门里去看看,趁手的话……”
睡不醒和病不死说:“趁手的话杀了县太爷。”
果然都无脑,抢人都不行,还杀县太爷。县太爷是朝廷命官,杀了他,逃亡的日子就不远了。狗剩说:“去看看也行,但你们不能去。”
天擦黑,狗剩再次赶到了城里。等到天完全黑透了,他才来的衙门,来到后院,从墙上跃了进去。后院是个小花园,穿过花园有几间房,黑着灯,没有人。狗剩不知县太爷住哪里,见前面有几间大房其中一间有灯火,就悄悄摸了过去。
到了窗前,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狗剩悄悄捅破窗户纸,打眼向里望去。却见里面是个书房,几个书柜摆满了书。烛光下,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捧这一只巴掌大小紫砂茶壶,惬意地喝着茶水。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瘦俏的老头,正是狗剩白日里见过的吴师爷。此时吴师爷正躬身向那胖子说着什么,但听师爷道:“老爷,今天那孙神医家来人了。”
这胖子正是县太爷,他一听,身子挺了一下道:“他们来了,怎么说?”
吴师爷道:“他们要见你,被我拦回去了。他们不懂规矩,所以……”
县太爷把茶壶放到旁边的八仙桌上,站起了身,在房间里跺了两步说:“这孙神医听书这些年可没少挣钱,凭这神医的名号,把林家的生意全都抢了,也难怪林家出此下策。这孙家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呢,把钱看得比命都重,来了也不知……”
县太爷说到此处,看了吴师爷一眼,吴师爷道:“就是,现如今办事哪有空手的,所以我把他们赶回去了。”
狗剩在外听了心里恼恨,这吴师爷收了一百两银子还不说好话。就听县太爷接着道:“那林家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本县真治孙神医的罪不成?”
吴师爷说:“林家的意思是,孙神医关几天可以放,但以后不得再行医。”
县太爷冷哼一声道:“人家又不是真的治死了人,本县为此还认那糟老头当了一回大,林家那表亲在临县任职,本县和他不过同僚,不是很熟,林家还当本县是他表亲,想怎么就怎么?”
吴师爷一愣,脸上堆着笑道:“老爷,其实这事还不是老爷一句话的事,孙神医开了药方,说他医死人,他也是有口难辨。不过,林家和他毕竟是一个镇子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也就想给他一个教训,所以也不需治罪,不让他行医就行。”
吴师爷说着,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县太爷,道:“林家说老爷这两天辛苦了,让老爷补一补。”
县太爷打眼一看,是一千两的银票,揣起来说:“这孙神医毕竟名声在外,就此一闹,影响颇大,还有必要逼他停诊吗?”
吴师爷道:“一切全由老爷做主。”
县太爷道:“那个死了的老头呢?”
吴师爷道:“林家给那家里送了五十两银子封了口,这两天就下葬,没有人知道他给老爷当过大。”
县太爷叹口气说:“同行是冤家,这林家也算是杏林之家,没有生意难免生邪心。他那表亲和本县同僚,写信让本县帮一帮,本县也是没有办法。行了,那孙神医再关两天放了,把那神医的匾摘了,以后禁止他再行医……”
狗剩算是明白了,这不过是个圈套而已,那死了的老头也不是县太爷他大。估计也是离死只差一口气,县太爷假冒是他大,骗孙神医来医治,借此栽赃陷害。听来这事还是出在林家,狗剩却不知道什么林家。
回到药王山下,狗剩把事情一说。孙一针叹气说:“这林家也是医药世家,都在镇子上。本来孙林两家互不相干,各有所长。咱们孙家以外科为主,林家以内科为主。自从我那儿子得了神医的称号,就不知天高地厚,什么病都看,还真把自己当神医了……断了人家的生计,人家能不报复他?”
翠翠气道:“不行,爷,咱们得找林家论理去,我大不能就这么被冤枉了。”
孙神医道:“论什么理,这事本就是你大的不对。再说了,你凭什么找人家林家,你有证据人家陷害你大了?”
“可定,狗剩哥说……”
“你狗剩哥是听人家县太爷和师爷说了,你难道能和县太爷和师爷对质,人家能承认?到时再治你个胡说八道诬陷罪,把你也关进大牢,看你还怎么论理?”
笑不够道:“直接把林家人杀了,看他们还敢胡成?”
孙神医叹口气,道:“你们就知道打打杀杀,这世间之事,有好多事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靠武力只能是人暂时屈服,但却会埋下仇恨的种子,这种子一旦发芽长成,就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笑不够他们根本不懂这些,三邪本来就是无脑之人,想事简单。孙一针这么说,他们虽然不懂,但也明白孙一针不让他们打杀。狗剩道:“爷,那咱们还救我叔不?”
孙一针道:“如果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咱们现在先不用管。林家也不想要他的命,等两天放回来,大不了不让他行医就是。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
过了两天孙神医真的回来了,但是那块“神医堂”的匾额也被摘了,虽然没有封门,但官府禁止他再行医,而负责监视的则是林家。孙神医颓废了不少,他来的药王山下父亲的草屋,没想到狗剩他们还在,道:“你,你们没有走,怎么会在这里?”
孙神医平时忙,根本没有时间到这里来。这次要不是被摘了匾,禁止行医,怕还是没有时间来。孙孙一针道:“他们要走了,就没有命了。你治外伤在行,可连他们中了毒都不知道,还称什么神医?”
“中毒?”孙神医看了看狗剩他们有点吃惊道,“他们是江湖中人,我只当他们受了内伤,怎么会中毒?”
孙一针道:“他们的内伤也是因中毒导致的,你只治内伤不解毒,治标不治本。就算他们有内力支撑,时间越久中毒越深,功夫不但会大打折扣,性命也堪忧。”
孙神医不语,过了一会突然说:“大,那人不是我医死的,他本来就……”
孙一针说:“是不是你医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断了人家的活路,人家能不找你麻烦?”
“断活路,大,我断谁活路了?”孙神医并不知林家陷害他的事。
翠翠刚要说,被孙一针拦住了,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好好想想你这些年做的事,真的是医者仁心,还是徒有虚名。”
孙神医不言语了,他知道自己的医术比不上父亲,但这几年他的声望却要比父亲高的多,所以后来找他看病的人愈来愈多,父亲说什么他就再也听不进去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可是却无从诉冤。毕竟药方是他开的,人家那么多人都说是喝了他开的药人便死了。尽管他知道那人已病入膏肓,魂魄已到了阎王殿门口,他开的药方虽对病无益,但也绝对对人无害,但是众口难辨,何况人家是县太爷的老子,他虽是一个号称神医的大夫,那又能怎样?
他本以为县太爷要治他的罪,得在牢里待几年了,没想到只关了两天便把他放了,不过摘了他神医的匾,禁止他以后在行医。虽然他觉得怨,从此不能再行医,但相比在牢里待几年,不行医只是少了糊口的饭碗,何况这些年他挣了不少钱,不行医就不行医,总比吃牢饭强。
2
孙神医想着心事,孙一针却溜达到了镇西。林家药堂便在镇西,门脸不大,因为孙神医被抓,这两天上这里看病的人倒不少。孙一针走到林家药堂时,刚好走了一批病人,暂时空闲了下来。
孙一针一掀门帘走了进去,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老者坐在一张桌子旁,见孙一针走了进来,一愣,人立马就站了起来。在药柜前忙活的一个中年人看的孙一针也是一愣,孙一针往老者对面的凳子一坐道:“林大夫,最近两日病人可多?”
那老者林大夫这才反应过来,道:“孙,孙大夫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孙一针示意他坐下,林大夫坐下后道:“孙大夫,听说你儿子……”
孙一针抬手止住林大夫道:“不说我儿子,今天来我有一事请教。”
林大夫一听,不禁和那中年人对视了一眼,道:“孙大夫有什么话尽管说。”
孙一针道:“我想请教林大夫,如果有人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治,林大夫是否还会医治?”
林大夫摇了摇头,道:“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医治。”
孙一针道:“若是对方逼着你开药方,你又无力反抗怎么办?”
“这,这个……”林大夫诺诺半晌道,“要是这样,可开一些……”
不待林大夫说完,孙一针道:“开一些不痛不痒,虽不治病,却也不伤人的药。”
林大夫点头,孙一针道:“可是,可是病人后来死了,人家说是你治死的,你说该怎么办?”
林大夫道:“这个自然得向主家解释清楚,可请大夫验看药方有无差错……”
“如若人家根本就不给你申辩的机会,直接关了牢房,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
“凡事都有可能”说到这儿,孙一针站了起来,向林大夫施了一礼道:“多谢了。”转身就走,林大夫怔怔地望着孙一针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说什么。那中年人道:“大,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
原来这中年人是林大夫的儿子,设计陷害孙神医就是他出的注意。林大夫道:“咱们这事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过什么过?”他儿子说,“你瞧那姓孙的这些年张狂成啥了,抢了咱们多少生意?”
林大夫道:“人家还是有些本事的,要不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事。”
他儿子说:“他有本事,难道咱们就是骗人的了?”
林大夫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孙一针今天来这么说,大概从哪里听到消息了。不过咱们不怕,他要再来找事咱们一口咬定不干咱们什么事,就算他听人说了又能怎样,量他也不敢找县太爷去……”
孙一针并没有找事的意思,但他得让林家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说那些话就是要告诉林家,要他们明白,他儿子虽非神医,但也绝非庸医,药堂可以不开,但你林家也别高兴……
孙一针回到药王山下,孙神医正在发火:“这林家真他妈不是东西,竟敢陷害老子,老子非要让他好看……”
原来翠翠把事情告诉给了父亲,恰在这时孙一针回来了,道:“你是谁的老子,你要谁好看?”
孙神医道:“大,他林家就不是东西,竟干出这种卑鄙之事,我,我非要找他们理论理论。”
“理论个屁”孙一针道,“你怎么理论,凭什么理论,你有证据吗,你能找县太爷理论吗?这事到此为止,至于能不能再开药堂,以后再想办法……”
“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人活一生,那又不受委屈的?再说这事还不是你引起的,你要收敛点,能有这事?”
孙神医虽然不忿,可孙一针毕竟是他大,也不能太过执拗,恨恨地道:“林家早晚会遭报应,报应……”
但是林家还未遭报应,翠翠就出事了。当他们听到翠翠的呼救声时,翠翠已经被控制了。他们不认识那破衣烂衫的书生,狗剩却知道。史不仁的破扇指着翠翠的咽喉,他旁边站着李之东,这两个人竟然联手,一路跟了来。
翠翠叫:“爷,爷,快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