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的抢了柳轻心从衣袖里拿出来的丝帕,使劲儿的擦了擦手,翎钧才一把抓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灌起了茶水来,直喝的肚子都被撑圆了起来,没了恶心的感觉,才松了口气,向后倚到了墙上。
姜老将军明显没有想到,翎钧会是这么个反应,颇有些滞愣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眨了眨眼睛,想明白了是怎么个事儿,才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翎钧小子,哈哈哈,你,你这喜欢干净的性子可,可真是像你父皇,哈哈,哈哈哈,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哈哈哈哈……”
隆庆皇帝有洁癖,这是所有跟他熟识的人,都知晓的事儿。
姜老将军这跟他有近三十年交情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是现如今,听人说起隆庆皇帝,姜老将军也还是会本能的记起,当年,还是裕王的隆庆皇帝,因家里缺少粮食,而骑马前往他所在的西北大营时的情景。
一袭青衫,因洗了太多次,而有些发了灰白,头发用一根簪子束在头顶,从头到脚,利索的让人挑不出半点儿瑕疵,干净的令人发指,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连他乘骑的马匹,也是如此,一路风尘的策马而至,他牵马走进营门的时候,那马身上,竟是连半毫灰尘,都找寻不见!
事后,他好奇的跟手下人问询,才是知道,当时还是裕王的隆庆皇帝,竟是洁癖严重的,在马背上的牛皮口袋里装了掸子,侍卫进营禀报的时候,他就掏了掸子出来,把马身上一路沾染的灰尘,全部清扫了干净,连马蹄子,都未放过!
“我像我父皇,有什么不对!我要是不像我父皇,那才叫奇怪罢!”
听姜老将军调侃自己,翎钧的脸色不禁一黑,他从还吃奶的时候,就跟在姜老将军身边儿,之后的七年,更是未离开过他三十步远……若是有旁人,敢这么笑话他,他一准儿得翻脸,可这会儿……这么挤兑他的人,是姜老将军,他哪还好意思,跟他老人家恼?
“我倒是觉得,爱干净,不是什么坏事儿。”
见翎钧遭了姜老将军挤兑,脸都红成了猪肝色,柳轻心便是有些心疼起了他来,忙不迭的出声儿,帮他打起了圆场,“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家夫君喜欢干净,至少,还能免了病从口入不是?”
“对!还是我家轻心了解我!”
听柳轻心帮自己说话,翎钧顿时便觉得,在面对姜将军这“长辈”的时候,有了底气,“你个糟老头儿,除了会挤兑我,还能做点儿什么正经营生不了!”
“好罢,那咱们接着说,那些金树叶子,被藏在尸体里面,埋在地下躲过了陛下遣人搜查的这事儿。”
姜是老的辣,姜老将军这年逾古稀的人,怎可能会在言语上,败给翎钧这个“小孩子家家”?当即勾唇一笑,就“接着”他们刚才说的,“旧事重提”了起来,“轻心丫头,你说的这个猜测,很有可能,但现如今,这金树叶子已经被人取了出来……咱们没法儿再用这个当作证据,来跟陛下……”
“谁说的?”
柳轻心明显是早就料到,姜老将军会这样跟她说,眉眼弯弯的一笑,就又说了一个,更让姜老将军和翎钧讶异的“推测”来,“我倒是觉得,这会儿来查,正是绝好时候,绝对可以一举功成,让主谋和从犯,在陛下的面前,都无可辩驳!”
“此话……怎讲?”
原本以为引线中断,没法儿再对作恶之人彻查下去的姜老将军,正满心懊恼的感叹,没法儿给隆庆皇帝一个交代,在听了柳轻心说“真是好时候”之后,不自觉的,就瞪大起了眼睛来,看向了她的脸,“那人即是能在几年之前,就聪明的做出瞒过陛下的这事儿,如今……”
“老将军觉得,被打造成了这样的金子,有人敢拿出去花用?”
柳轻心笑着挑了挑眉,拎着金树叶子的叶柄,把它拈了起来,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搓着它,慢慢的转了几圈儿,“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去了,可老将军……你也是活了这么多年岁的人了,你见过很多人仗着自己的小聪明,飞黄腾达,富贵盈门么?”
“这……的确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