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的两位王妃要在八月初完婚，两位昭仪只要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入府即可。在这之前，四位贵人都要在行宫学礼仪。

顾流萤的礼仪嬷嬷就是钱嬷嬷，教读书的是韦嬷嬷，还有教化妆服饰的周嬷嬷小钱嬷嬷。每天上午上两个时辰的课，其他时间随便顾流萤做女红、写字。

余真被昭仪点了伺候笔墨的侍女，顾流萤学习的时候就是余真在一旁伺候。读书不过是女则女训、一部分四书五经，对顾流萤这个考上医学院的人来说不算什么难的，化妆服饰更是有趣。

礼仪很烦，但是必须学会，到了王府可能一个规矩不对就被打一顿，余真和顾流萤只能认真学。

比较难的是写字，顾流萤上辈子没练过书法，第一次写字韦嬷嬷眉头忍不住皱起，不明白这个《论语也会《诗经也会，女则女训也背得顺溜的主子怎么写字能写得那么难看。于是找了一本字帖让顾流萤练着。

同样感受的是小钱嬷嬷，这个主子看着冰雪聪明的，出身大家，怎么针线完全不会呢。顾流萤努力保持淡定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余真上辈子练过两年书法，绣过十字绣，比顾流萤好一些。于是顾流萤决定主要练刺绣，写字就随便练练，等要写字的时候，让余真上。

这天晚膳前，顾流萤趁其他人都不在跟前跟余真说了这件事，余真翻翻白眼，答应了，这总比当粗使侍女强。

顾流萤和余真在这里待了几日，逐渐熟悉这里的环境，心里安定不少，于是顾流萤看见余真的白眼，拉长声调道：“真真，你最好啦。”

钱嬷嬷正走进来传膳，隔着窗户听见顾流萤对余真撒娇，心里顿觉不妥，本来她安排了余真做粗使丫头，被顾流萤随口一改，竟成了最尊贵的贴身宫女了，还许她写读书。

现在顾流萤还对这一个下人这么说话，更是没规矩。钱嬷嬷主意打定，一定要找个理由整治一下这对放肆的主仆。于是钱嬷嬷脸上堆起笑来，进屋恭敬地对顾流萤说：“昭仪，该用膳了。”

顾流萤步履轻盈地去南次间的餐厅吃饭了，行宫的厨子是从宫里拨来的，手艺很不错，晚上饭食清淡，有新鲜鲈鱼、糖蒸茄、鲜笋猫耳头、蒜苗，甜点是雪花酥。

快到秋天了，厨房特地上了一道醉蟹，足有八九只螃蟹。顾流萤在旁边吃饭，余真站在旁边伺候布菜。顾流萤吃得快饱了，对旁边几个嬷嬷说，嬷嬷一起坐下吃吧，几个嬷嬷齐声说：“奴婢不敢。”

再三请辞之下，顾流萤离桌，让四个嬷嬷吃，主子把剩菜给奴婢吃是荣耀，四个嬷嬷都很开心。但接下来，顾流萤说：“真儿，拿两只螃蟹、还有那道鲜笋去吃吧。”然后看了看钱嬷嬷，补充了一句：“去厨房吃。”

余真已经和顾流萤培养出了默契，欢快地端着碗去了厨房。各宫主子的饭已经做好了，只剩一个小太监留守，以防晚上主子们要吃夜宵。小太监见到余真手里的螃蟹，咽了咽口水，那小太监也就十二三岁，正是饭量大的时候，职级又低，平时分不到什么好吃的。余真同情心一动，给了他一个螃蟹，小太监十分感激。一边吃一边问：“姐姐就是顾昭仪身边的宫女吧？”

“你怎么知道？”余真一直在顾流萤身边伺候，从来没到过厨房。

“今秋新进的螃蟹只有四位贵人有，再者就是贵人身边的嬷嬷。姐姐这么年轻，只能是顾昭仪身边最受宠的彭姐姐了。”

好机灵的小太监。余真心想。于是问道：“大家都知道顾昭仪对我很好吗？”

“顾王妃那边都知道了，姐姐您也知道，顾王府和顾昭仪祖上是同宗，自然会留心些。再者，今秋堂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厨房值夜，十天有五天是我的班，今秋堂的人晚上拿夜宵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小太监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你是个仔细人，”余真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怀恩。”

余真看怀恩几口就把螃蟹吃完了，说：“给我拿碗饭吧，再把顾昭仪份例里的肉酱拌上，你自己也拿一份。”

怀恩欢喜地去了。

饭毕，怀恩压低声音对余真说：“彭姐姐，几位嬷嬷见昭仪疼你，当心她们给你使绊子呢。”

余真心里警铃大作，问道：“她们想干嘛？”

怀恩说：“钱嬷嬷没说呢，但是钱嬷嬷是和韦嬷嬷商议，准备让韦嬷嬷去做呢。”

余真匆匆谢过，去找顾流萤了。

顾流萤说：“你现在都算是我的伴读了，给你使绊子也只能从这里使了。韦嬷嬷负责教读书，背书她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难道是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