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宴席吃罢,薛振锷逞了口舌之欲,外祖、小姨卸下心事,倒是众人尽欢。
孙长义心中啧啧称奇一番,眼见薛振锷果真不在意此事,直呼爽利,若非众人拦着,非要饮上一杯水酒高乐一番。
待散了宴席,小姨孙紫筠与薛振锷同行,在其屋中略略坐了片刻。临走时压低声音绕有深意道:“小薛锷如今也大了,这府中颜色出众的丫鬟你挑拣几个,待你父回京,你回了自家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
那四个丫鬟顿时羞得红了脸,胆子大的却偷眼瞥向薛振锷。
小姨话中所指薛振锷怎能不知?只是筑基之时薛振锷便能控制己欲,如今又过三年,入得炼精化炁之境,所求再不是凡俗感官刺激。
他只是笑着道:“修行之人,求的不是这些,小姨还是想着选定夫婿罢。”
小姨顿时嗔怒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不管你了!”
其人风风火火走了,看着兀自扭捏的四个丫鬟,薛振锷只笑着宽慰两句,便将其打发了下去。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薛振锷早早起身习拳练剑,待四个丫鬟过来侍奉,薛振锷已然自行洗漱完毕。
此举引得四个丫鬟先是赔罪,又是娇嗔,称薛二郎如此作为让其伺候不周,来日必被四娘子、芍药婆婆责罚。
薛振锷只道会与小姨言语,不管四个丫鬟如何幽怨,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知会一声提了寒月剑便出了门。
三年前承了顾定阳、李万春的情,此番入京,总要上门问候一番。
知晓其要出门访友,芍药婆婆赶忙吩咐下人预备了马车。薛振锷却是不耐乘坐马车,管家便牵来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
薛振锷见那马儿一双眸子尤为灵动,且身形健硕,倒是不曾推拒。仗着自己身手好,径直翻身上马,方出得宅门便一路狂奔,薛振锷慌手慌脚一番,好半晌才让那大黑马放缓脚步。
待抬眼观望,却已经到了大教场。此时天色还早,街头支了不少早餐铺子,薛振锷尝了一番觉着别有风味。
又过一刻进得内城,薛振锷寻了点心铺子,采买了几样点心,提在手中径直去那三府衙门。
那三府衙门原本在皇城之内,后来因着皇城实在无处扩展,这才挪到皇城外的长安街上。衙门口看着只是寻常,门脸门开六扇,是以江湖人称六扇门。
薛振锷牵着黑马到得近前,便有校尉出言呵斥:“三府衙门,闲人免进!”
薛振锷稽首笑道:“劳驾,贫道薛振锷,此番来访顾定阳、李万春两位供奉。”说话间凑到近前,一抖手便有一枚银子毫无烟火气的塞在那校尉手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校尉得了银钱,脸色顿时好了几分。只让薛振锷在此等候,转头便让一番子进去禀报。
不片刻,衙门里出来二人,一老一少,正是顾定阳与李万春。
离得老远那顾定阳便遥遥拱手:“我道清早便有喜鹊叫,原是薛道长今日造访。”
薛振锷稽首道:“见过二位修行。贫道昨日方才入神京,略略安置一番,今早便来做恶客。二位修行可有空暇?不若贫道做个东道,我三人一边吃喝一边叙旧。”
此时尚早,薛振锷这话说得毫无诚意。那顾定阳人老成精,自然知晓薛振锷此时造访,本就没想与二人过多纠缠。说三人有旧,也不过几面之缘,薛振锷此举更像是表态,说明其当日允诺如今还作数。
李万春面色古板,说道:“酒宴哪天都能吃,今日我二人却有差事在身……我看不若在左近寻个茶肆喝一杯茶罢。”
薛振锷自无不可,送上手中提着的点心果子,与二人行了一阵,便进得一间茶肆。
三人选了二楼雅座,临窗而坐,虽冬日阴寒,却别有一番雅致。
说了一会子闲话,薛振锷便问起那令牌之故。
顾定阳便道:“正是小友所想。此令牌只能记录携带者何时何地用了术法,旁的倒是别无禁忌。薛小友,令牌还是随身携带为好。若不带令牌施了术法,必引得番子四出,到时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多谢老修行告知,请茶。”
顾定阳抿了一口香茗,瞥了一眼李万春,后者轻咳一声说道:“薛小友,有江湖传闻,说你在当涂渡得了宝图……此事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只看李万春殷切神色,就算薛振锷实话实说,这厮只怕也不会相信。
幕后之人将此事栽在他身上,必有所图。刻下不能自证青白,若想要破局,便只能不走寻常路。幕后之人想要薛振锷百口莫辩,他偏不按路数来。
如此,说不定会引出幕后之人马脚,到时再见招拆招。
薛振锷不急不缓喝了口茶,干脆应承道:“前辈消息灵通,不想此事竟传到了神京。”
“嘶……你果然得了那图?”
薛振锷道:“只是残图,贫道看了几日,不得甚解。二位修行若想要,来日贫道誊抄一份送上门来便是……嗯,就是原图也不是不能商量。”
“这……”李万春到底城府不足,不曾料想薛振锷竟然承认了,还要送出原图。言下之意,若他得了原图,那当日允诺便就此作罢。
顾定阳突地笑道:“我二人不过是好奇,又不走那以武入道的路数,哪里需要那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