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5年的冬城,夜空晴朗。
阿毛匆匆穿过阴暗的街角小巷,跑出城外。他偶尔回头确认是否有人跟上,血液冲击着心脏,胸膛快要爆炸。就在刚刚,他从一个赏金猎人的怀里偷到了件宝贝,只要能在天亮之前送到宁法花园,就可以得到50块金币。
月光给路边野草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色泽,已经可以看到老房子的屋顶。阿毛不再回头,憋住一口气往前狂冲,金子就在眼前。接应的人冲着他挥手,指向他身后,嘴里还大喊着什么东西。
一定是那个猎人就在身后了!
这是个什么怪物?阿毛在心底咆哮,他喝了能放倒一只老虎的迷药,竟然还可以追上来?好像已经可以闻到猛兽腥臭的喘息,被抓到一定没好果子吃,快逃!就在差墙根几步路的距离,阿毛大步跳起,已经等在墙头的阿瓜抓住他的手借势往后倒下去,两人一遭翻了进去。
阿毛使劲儿咽了咽口水,劫后余生的喜悦油然升起,那个怪物没跟上来,药效还在起作用。他从地上滚起来,开始四处张望。
目光所及,都是死去的枯树和疯长的野草,偶尔能看到几个斑驳的雕塑立在草木里。房子矗立在不远处,高耸的尖顶直戳天际,窗户全部都是黑漆漆的,好像能吞噬所有的光亮。阿毛小声问:“干什么约在这里啊?”
阿瓜摔在一个手持弓箭的半人马雕塑旁边,正抓着马腿试图爬起来,听言回答:“这里挺好的,没人敢进来,我们分开走,从后面绕出去。”
阿毛望着半人马的脸,深深呼了口气,把小袋子递给阿瓜,咕哝道:“也许等下他能活过来救我们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阿毛仿佛怕惊醒什么东西一样,挨着围墙边缘往前移动。满月的光辉把庭院照得十分清楚,过于衰败的景象和黏稠的寂静让气氛逐渐诡异。从进到这个院子,他就心神不宁,那股没来由的惶恐出自本能,默默加快速度。在马上可以看到大门时,突然眼前一花,膝盖一软,扑向地面,同时耳后传来尖锐的风声和哒哒的马蹄声——
哐啷!
一柄巨斧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半人马雕塑用力架住,刀刃闪着不祥的寒光,而自己正好倒在了四个马蹄中间,稍有差池,要么被斧头砸死,要么被踩死。阿毛僵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冷风吹得他打哆嗦也没发觉。半人马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憋足力气奔向敌人。
阿毛后知后觉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出去,把近在眼前的大门和斧钺相击的声音一起丢在身后。
终于,一个岔路口摆在眼前,阿毛不管不顾地拐了进去,眼见前后无人,才放慢了速度。这时,他发现才两边已经不是死树,而是影影绰绰的灌木丛,脚下也不是软厚的腐叶而是触感清晰的石子路,前方正是那座房子的大门。
两扇大门之间居然留着一条细缝,阿毛打了个哆嗦,手心攥了一把冷汗,开始后悔把袋子给了阿瓜。他本来以为自己就算被抓住,顶多是挨一顿打,为了那笔金子,怎样都行。可是,如果刚刚没有那东西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阿毛屏住气息,悄悄往门里看去,手里的黏腻感更重了。
夜空广袤而安静,这里真的很危险。
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嘶鸣,整个房子好像都跟着震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阿毛可以肯定那个突然活过来的半人马被干掉了。
下一个就是我。
被这个念头惊醒,阿毛不再犹豫,挤进门缝,迅速用身体抵住大门。屋子里一片空荡,只有他的呼吸和心跳声回荡。他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窗户都挂着纱帘,空气里弥漫着腐旧的味道和淡淡的水汽。黑暗带来的安全感让呼吸渐渐平缓,理智开始回笼。宁法花园曾经是一位大人物的产业,这位大人物钟爱炼金术和园艺,刚刚的救命恩人应该只是个炼金产物,而花园或许有茂盛葳蕤的过去,但现在所有都变成过去了。
门外悲鸣渐渐消失,阿毛在心底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去,应该要弄些光亮,方便找个地方躲到天亮。虽然暂时安全,但是森冷的阴郁感依旧从脚底爬起,他踢了踢腿,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一根很粗的金属铁链,一端还连着手掌长的短棍,应该是门闩链。犹疑了片刻,阿毛把铁链捡了起来,铁器冰冷的手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把铁链缠在左手,再从口袋里掏出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