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听了,勃然大怒。
此时楼上传来声响,一个人咚咚地下楼,看到前台就招呼:“别吵,我请的人!”
我们抬头一看,正是宁虚。
他比之前消瘦了些,穿着豪贵,举止文雅,乍看上去妥妥欧洲的贵族了!他脸上没多少血色,也有点疲惫,似乎大病了一场。
“刚才电话我没接通,想着就几步路,下来叫你们!”宁虚说。
老王一听,瞬时懵了,嘴里念叨:“那好!那好!”
那领班与前台也目瞪口呆。
两人瞪大着眼盯着我们。
宁虚朝领班点点头,就招呼我们上楼,接着,我们就听到身后的骂声。
那领班把前台骂得狗血淋头。
“眼都不知道怎么长的!”领班骂,“冲撞了贵客!”
宁虚领着我们到达二楼,开了房门。这装潢是个仿古结构,长条状的屋子被落地罩分为里外两间,外头的更接近现代的结构,有沙发有电视机,里间却是传统的中国样式,可以转动的圆桌加桌椅。墙上挂着四幅屏条,旁边贴墙而立的是立柜。有一边帷幔拉下,帷幔的背后隐隐约约透着个坐着的人。
“这次请二位前来,我也是有事相托,这是个与我与彼都大有益处的事!”宁虚说道,请我们进去。
“怎么说?”老王问。
“在咱们圈,大伙儿都知道,导演的儿子是演员,演员的儿子成导演……三代已过,万劫不复。再想改,也难了。”宁虚又说,“咱们现在身入其中,如海上扁舟,浩渺茫然,沉浮不休,所以,我想,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份希望!”
他话说到这里,我们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宁虚这是想拉帮结派。
他与高风不同。
高导科班出身,朋友四海,电影也比动画赚钱。可宁虚不一样,他总盼着钱,所以,从东风跳到中诚,从动漫到综艺。只是为多捞一点。
却不料想,老王含含糊糊:“导演儿子当演员不好吗?”
宁虚:“……”
老王又问:“还是演员儿子当导演不好?”
宁虚:“……”
老王又说:“想太多了!做什么行业,都是为人民服务!再怎么丰功伟绩,最后都是一捧黄土!”
老王看得很开。
宁虚心中另有滋味。
而我自进屋后,更能详细地观摩摆设。挂帘飞罩,落幕圆桌,大红桌布旁悬有黄色流苏。
一扇小小的雕花木窗悬在东侧,红木立柜稳重深沉,四副屏条是两画两字,画分别是怪石歪松和寒江独钓,字则是市书法委员会副会长王枫彩的笔墨,写的是“竹蘭雅室”与“高山流水”。
落款的那方红戳鲜艳欲滴,但因为隔得太远,具体的落款字号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我知道飞罩后有人。宁虚笑了一下,伸手揭开帷幕。
我瞬间毛骨悚然。
只见黎冰儿端坐在圆凳之上,还不待我夺门而逃,外间大门洞开。
一排打扮端丽的女茶师鱼贯而入。她们拿来茶具,围绕桌子坐下,又是开盘,又是烫碗,又是沏茶,又是说笑问询,忙得不亦乐乎。
她们穿着靛蓝纹绘旗袍,看上去很是典雅闲适。老王兴致到时,还和她们聊了几句。
我逃也不能逃,只能随宁虚的意,顺着椅子坐下,默然品尝这茶点。
那茶我是尝了,色泽浅而澄黄,味道尝不出多少茶香,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我喝上一口,便放桌上,不再多尝,望向宁虚,待他开口说话。
宁虚挥手叫各位女茶师下场,这才道:“黎小姐找到我,也是有缘,才有今般的会面。”
“什么?黎冰儿找你?”老王惊道。他像是才发现她般,错愕地扫了黎冰儿一眼。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她忽然道,拿她那复杂的眼神瞥我一眼。
“不知道。”我说。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以为别人能够揣摩她的心思。可除少数心思缜密、以研究人性为爱好的家伙,谁会在他人身上付出诸多心血?谁又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呢?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黎冰儿着急了,迫切地问。
“真不明白。”
“对不起!”
“……”
我一时陷入思绪,不免怀疑哪里出了错。这般扬眉吐气道歉方式从哪儿来的。可还不待我说话,黎冰儿忽然捂脸呜呜哭起来。
老王心软,安抚道:“算了,一个女孩,别计较那么多!”
我:“……”
宁虚道:“没错,我见她可怜,所以才带她来见你们一面。”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不答话,看到黎冰儿捂着脸的手指稍稍分开一条缝,知道她是在窥探我的神情。
我的心里一阵疲惫。
“我也很难过。”黎冰儿呜咽道。
“……”
“当时谁都没有帮我!”黎冰儿又说,“我不是刻意帮助高导来针对你!他、他当时逼得我很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哦。”我说。
可能因为我的话太冷漠。
黎冰儿慢慢的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整张脸上没有一滴眼泪,她冷冰冰地看着我,脸色很不好看。
宁虚连忙解围道:“过去就过去了,既往不咎,咱们得要考虑今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王奇道,“我们日子过得挺好的啊,拍的剧都播出了。”
宁虚:“……”
宁虚心想,这叫我怎么接话?怎么接?!
宁虚甚是尴尬:“可二位就打算这么坐视不管?黎小姐因为出演二位的作品,在网络上大肆被批判。”
宁虚说罢,当即把手机打开,找到热搜,拿给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