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夫妻争执(1 / 1)王妃升职记录首页

信国公府,忙完公务的傅成章前脚才踏过自家朱门,就有等候许久的内院使女告诉他夫人有请。   看那使女欲言又止的模样,久经沙场的傅成章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他踏入正院,迎面飞来一个花瓶时,得到了验证。   虽是在雍京了快十年,但以前在沙场搏杀里历练出来的身手还在,傅成章右手一伸,轻松抓住瓶口,却不料瓶里还装了清水,洒出来,泼了一脸。  傅成章拿袖子抹了把脸,看到手中的花瓶,心里不禁庆幸,这个天青钧窑双耳观音瓶是张氏最喜欢的摆件之一,若真叫它砸了,张氏怕是要火上加火了。  正当他庆幸时,迎面又飞来一樽白玉双兽衔环耳三足香炉。   傅成章左手截下,这次有了警惕,扣住了炉盖,没叫里面的香灰泼实。   久守必失。  傅成章大步向前,赶在张氏扔出第三样物件前,按住了她的手。  “仪儿,我最近既没有收到谁送来的美人,也都是按时按点的回家,家里的钱也都在你手上了,哪里又惹着你了?”  他现在的模样不可谓十分狼狈,那一把叫人称羡的乌黑须髯叫水打湿,蔫成几绺,还在不断滴水,脸上每一处都写着可怜和茫然。  张氏审视地看着傅成章,她的目光像刀子般锋利,一层一层刮开傅成章脸上的表情,看到他心底里去。  傅成章脸上的表情却是八风不动,不露丝毫痕迹。  终于,张氏放下手上的青白玉花鸟纹罐,沉声说道:“春日宴上,燕王属意我们七娘。”  傅成章心底无声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委屈道:“那你冲我发什么火?”   张氏瞪了他一眼,气恼道:“若不是你左挑右捡,我去年就把五娘婚事定下了,哪里轮得到燕王占这便宜。”   傅成章暗自翻了个白眼,挑拣得最厉害的人分明是你好吧!不过给人当丈夫,就要有承受妻子无理指责的义务,所以他默默抹了把脸,没有反驳。   气恼过后,张氏又问道:“官家那里,你能不能去再拒一次?”   闻言,在妻子面前毫无脾气可言的傅成章脸色一肃,郑重地说道:“仪儿,这事你想都别想。燕王在官家心中远非卫王可比,我拒绝卫王提亲,官家不过一笑而过,绝不会以强权相逼。但若轮到燕王,官家绝不会在意我的态度。若我执意拒绝,官家定会不满,恐怕还会牵连七娘。”   张氏并非不知朝事的妇人,傅成章说的,她自是心知肚明,只是心中仍抱着一丝奢望。如今被傅成章点破,她脸色一阵苍白。  她满怀怨气地说道:“燕王坐拥燕云十八州,手下又不缺兵马,何必非选我们七娘?陆斐和那康宁郡主不是更合适,他们家可都是政事堂的,不正好让燕王……”  傅成章厉声阻道:“仪儿,慎言!”   张氏不甘地看着他。   傅成章叹了口气,说道:“没影的事不要提。”  张氏反问道:“你觉得燕王没那心思?”   傅成章心平气和地说道:“官家觉得他没心思,那就是没心思。而且燕王选了七娘,不就更证明他没那心思,不是吗?”   张氏脸色一僵。  北疆是傅家自开国起就经营的地盘。尤其是德宗一朝,六王夺位,最终引北狄入关。是傅家全家战死到只剩一个年幼傅成章,才把北狄铁骑赶出关外。经此一役,傅家在北疆的声望已是如日中天,以至于先帝也不得不在傅成章长大后,将他放回北疆。而傅成章也不负身上的傅家血脉,以赫赫战功,获得北疆大军的认可,统领整个北疆。即便他被召回雍京已过十年,但他对北疆的影响力丝毫不曾渐弱。   在皇帝应下燕王,将他的封地迁作北疆的燕云十八州时,就注定了他要想实现自己手上的权利,他必须和傅成章对上。而以他这七年在北疆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有这个意思。在这关头,他与令嘉结亲,反正能让他更名正言顺地攫取北疆的掌控权。   此举正好叫许多人放心——他若是有意那个位置,何须斤斤计较于北疆那块地上。     张氏想明白后,难以置信道:“他难道真的安于藩王之位?”  她真的很难相信萧家还能出安分的皇子。   力争向上好像是萧家骨血自带的本质,每个有机会的萧家皇子都会为那个位置忘却生死地去拼,就像飞蛾,扑向那团火。  □□九个儿子争得头破血流,惹怒了太.祖,立了唯一一个没争过位的性情软和懦弱的德宗。德宗一朝,六子相争,整个朝廷乱做一堆,最后先帝技高一筹,成功上位。先帝吸取父亲和爷爷的教训,决定让自己的孩子皆出自一母,以避免兄弟相争,最终只与许皇后生了两个儿子,即便后来意外出了个宁王,那也是很后来的事了。但就这样,他的长子明烈太子依旧死得不明不白,最后皇位落到现在的皇帝手上。  有这样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满朝上下谁敢对燕王这个才能出众的皇子放心。   傅成章摇头说道:“他安不安分,还不知道,但他想要整个北疆,这是肯定的。北疆于他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根基。”   所以,他是绝不会放过令嘉这条捷径的。  张氏默然不语,她身上那股由怒气强撑出来的气势渐渐软化,最终崩散。  她忽然说道:“我怀令嘉那会,北狄突袭,你领兵在外,最终城破,我狼狈出逃,在路野早产,若非有村妇好心搭救,我与七娘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受此横劫,七娘生来气血两亏,难离药汤。在七岁上下,她身体才有起色,又因你被人掳走,被丢到冰天雪地里,过了一日才被找回。人人都道七娘好命,生在我们家,被我们和她几个兄嫂捧在手上,又哪里知道她因着姓傅,吃过多少苦。”  字字控诉,满浸着慈母痛怨。  傅成章默然不语。   “傅成章,看在你亏欠七娘的份上,你告诉我,燕王欲娶七娘的事,是不是你刻意放纵的?”   傅成章表情一下子凝固在那。   张氏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缓声说道:“你做事惯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当年明烈太子正是煊赫之时,你都能为大郎定下公孙氏。你既然能猜出燕王心思,别告诉我,你会没猜到他求娶七娘的可能。可你从来没催过我让七年订亲。”   傅成章别开了脸,神色有些狼狈。  这也算默认了。  虽然在回家的马车上,就猜到这种可能,甚至为了探出丈夫的口风,而耍了好一顿泼,但真正得到证实时,张氏仍是忍不住一阵晕眩,腿脚一个发软,坐倒在椅上。  她喃喃轻语道:“那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傅成章沉声道:“就因为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信国公府后院的含光院里,不知父母正在为她的事而争执的令嘉正一手挽袖,一手执笔地在作画,微垂着头,优雅而恬静。   在紫檀螭龙纹画案对面摆着一张供人休憩的弥勒矮榻,榻上蹲坐着一只小猫,小猫背呈黑色而腹足皆白,正是千金难得的“乌云盖雪”品相。现在这只名贵的小猫正推着一个米色毛线团玩,眼神灵动,憨态可掬。  令嘉笔下所绘的就是这只小猫——她的爱宠,福寿。   猫是亲娘张氏送的,名字也是她取的,又是福又是寿,张氏对女儿的祝愿不言而喻。  就在画笔描到小猫尾巴时,“嗒嗒嗒”的脚步声忽至,惊得小猫尾巴一竖,从榻子一跃而下,然后就躲到了塌下——还带着它的毛线球。  来的人是张氏身边服侍的一个使女。她脸色苍白,神色惊惶,因是疾跑而来,气息还有点不稳,但她还是强撑着口气一气说道:“夫人正和郎主争吵,七娘子快去劝劝夫人。”  令嘉看着手下因使女闯入而画歪的一笔,皱了皱眉,但顾念父母,还是搁下画笔。   “带我去正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