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勒伯克见城下骑兵大肆伐木，随后又将砍伐而来的树木将城池团团围住，他立刻意识到燕王是想要围点打援。

前后两门都被三万骑兵围住。而敌军每次砍伐树木之时，只是动用一万骑兵，其余两万骑兵都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再加上之前见识到机动性很强的神铳，额勒伯克认为派出骑兵等于白白去送死。

所以额勒伯克还是坚持着之前制定的里外夹击的战略，虽然此刻他心中已经生出一种可以用“温水煮青蛙”来形容的感觉。

满天星斗的苍穹下，张辅所在的燕王右护卫被通知：可以用一刻钟的时间来解决人与马的就餐。借助月光让马得以吃草后，张辅就从马囊中掏出一块有些变味的烤羊肉，然后就咬牙切齿地吃了起来。

这时一阵阵鹰啸在张辅耳边渐行渐近，他就听到一只蒙古兔在他旁边从天而降的落地之声，旋即海东青就落在他的肩上。用匕首将死得不能再死的兔子剥皮后，张辅就将之后切好的兔肉送至海东青嘴边。

见海东青不吃，张辅猜到应该是它之前早就吃饱了，这兔子是它专门猎来给自己食用的。茹毛饮血还是吃带有馊味的食物，这对张辅来说是一个很容易的选择。但对刚刚从燕王那赶来的刘才来说，他的选择却与张辅截然相反，刘才宁可吃有味的羊肉。

吃的满嘴是血的张辅回到军阵后，见众人惊异地看着他，张辅才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巴。见刚才还干净的手背现在有了些血迹，张辅不以为意地说：“白昼两种气温，让肉变味了。吃了一只猎来的兔子”。说完，见众人笑得勉强，张辅正欲再说什么时，却听到传令兵来报燕王有宣。

来到燕王处，张辅见燕王正与燕王高级将领们正在吃烤羊。就在他心生羡慕之刻，燕王问道：“面对此情况，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发现众人都看向自己，但张辅丝毫不怯场地回道：“待瓦剌部那边炮响，立即点燃树木造成黑烟冲天，留下一卫于此来应对城中可能的反应，且还得间断地发射神铳造疑兵之计，其余皆奔赴东北处与哈剌兀所部决战”。

丘福听此，笑骂道：“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你懂个啥”？接着丘福又正色地道：“神铳现在无法做到在有效距离点火，怎么能杀敌？你如此说，岂不是乱弹琴”？

燕王见张辅听完丘福的话只是笑着，虽没不再言语，但丝毫不见有什么不自然。燕王沉着脸，语气却带着欣慰地对张辅道：“回自己那去”。

回到右护卫所在，见不少人已经拿天当被，拿地为席，刘才告诉张辅，现在是让右护卫休息的两个时辰。见张辅听完不去睡觉，反而往远处跑去，刘才不由地笑着摇起头来。他当时就劝张辅不要食用生肉。

张辅回来时见刘才还在等他，先声夺人地道：“这几天一直在拉肚子，并非食用生食所致”。见刘才笑而不语，让张辅不免有些尴尬。幸好刘才一会就笑着说：“摆放树木之前，燕王问我如何才能保持树木在燃烧的同时还能发出浓烟”。

张辅在心中道了一句：“果然如此”后，向刘才问道：“那这些树木都是按照你所说来摆放的”？刘才得意地回道：“不仅如此，燕王还让我去指导围住后门的军队如何摆放树木，且要我指导他们如何保持不断发出浓烟”。

张辅想了良久，道：“此役后，也许咱们就可以回北平”。

闻此，刘才脸上的笑逐渐被欣喜而代替，这几个月一直转战各地，他一直渴望能好好休息几天。

见刘才席地而眠，张辅则盘腿坐下打着瞌睡，而他肩上的海东青似乎早已睡着。

张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周遭还是鼾声一片。他轻手轻脚地来到自己马匹之前，取下酒囊，灌了几口后胸腔就升起一股暖流，随之四肢也有了暖意。

张辅听到肩上海东青发出叫唤声，为了不打搅军士休息，他只得让它也喝上一口。海东青并非为了驱寒，它只是喜欢上杯中物。

刘才醒来，见到张辅正在拿着树枝在草地上画着什么。他先是起身在自己战马上取下酒囊喝了口酒后，回到原处，刘才小声地说：“昨天晚上军士见你嘴上有血迹，有些人以为你吃了人肉。我说了你只是生吃了兔肉，但不少人还是有些不信，待会你最好还是自己解释一下”。

张辅压住心中的怒火，半天才回道：“算了。虽然这对我个人名声不好，但是这样反而能让我更容易激起军士心中的杀戮。而在战场，不成为杀戮者就只会成为被杀戮者”。

刘才有些哑然，他不知道张辅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觉得张辅的言语并非没有道理，虽然这道理透着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