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几日间,楚海每日清晨就赶来,在树上、屋顶、梁上藏起身来,入夜才离去,连家都不回,直接在附近客店里睡了。可如此过了数日,仍是没什么线索,心中郁郁。
晌午,又见长门第三代弟子十数人下了山来,往城中走去。楚海心中有气,见这十数人日日晌午下山,想起自己在城中所得情报,只道他们乃是下山花天酒地去了,心道:许久没甚么进展,今日不耐烦了,出去找你徒子徒孙们消遣消遣。于是悄悄跟在后面。
只见他们不去勾栏瓦肆,却是只接到了城中的“富贵酒楼”。此地乃是杭州城里第一大酒楼,来往的皆是乡绅富豪,开销如流水一般。楚海皱眉,这白河弟子也恁地奢侈了。
只见这十数人直上了顶楼。顶楼干净宽敞,从窗栏边能望见钱塘风景。顶楼空无一人,却摆着十几桌酒菜,几十双碗筷,像是在此订好了酒席,要在此见什么人。楚海大奇,原来这些弟子不是来胡天胡地,却是来办事。
约莫一盏茶时分,几十人熙熙攘攘,由小二带着,走上顶楼来。只见这些人身穿各色服饰,似是来自全国各地,衣着华贵,体型富态,神态机警。见了这些人上来,白河众弟子起身迎接,寒暄起来。楚海藏身柜子后面,听他们谈话,才知这些人乃是今日从各地刚到杭州的大商巨贾,有的是专门做布匹绸缎生意的布商,有的是路过杭州想赚一笔绸缎的行商。
听那些经常来往杭州的布商讲起,各地的布商到杭州来买布匹绸缎,第一件事就要来找白河派。白河派是这杭州府上,周边大小乡镇村落里养蚕织布的所有农家的主事者,代理发声之人,替他们寻找买主,出售货物。白河派弟子从箱子中取出大量布匹、绫罗绸缎作为样品,交与众位新来的商人看。
众商传看样品,细细抚摸绸缎布匹的材料质地,连声赞叹。白河派弟子笑着说道:“皆是杭州府附近农人所做,质量向来如此,绝不会有差池改变、偷工减料。”常来的布商说道:“白河派给大家的价码都是一样,寻常布匹八分一匹,绸缎三十两一匹。再贵重些的材料另议。诸位,价格可算公道?反正小弟是已经和白河派的弟兄们往来数年了,这许多上好的杭州绸缎,带回俺们北边,富贵人家抢着买,真是赚得盆满钵盈。”众商人都笑了起来,眼中精光闪动,都知道其中的商机。
忽地有人问道:“白河派是如何代理这些杭州乡下桑农的?倘若我们不经由你们白河派,直接去找那些桑农,那又如何?”众商人皆老谋深算,早已想到此节,但有所顾忌,都不愿先提。忽见有人敢问,立时凝神听了起来。
只听白河派一名弟子打个哈哈,笑道:“那自然不会怎样,完全随您的便。只不过做这一行的江湖路险,有个叫做白河派的朋友,自然是不会吃亏的。”众商一听,颇觉有理。白河派乃是“侠义七派”之一,名声远播,人力财力都是鼎盛。与其为了些许成本得罪白河派,倒不如结下这个朋友。
楚海暗中点头,心道:白河派把控着杭州附近各乡的产出,低价收,高价卖,如此差价,哪有不赚得盆满钵盈之理?只是这些商人看重白河派的名声,情愿亏一些,不去散户那里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买卖做得既不违王法,又不犯道义,还救济了一乡灾民,这我如何插得了手?
楚海见以武力前去挑战行不通,断其财路又无处下手,心中郁郁。忽见方才问话那几个商人作了一揖,道:“既然白河派不会为难我们,那我们几个就去杭州乡下转转了。咱们本钱薄弱,多贪得一点是一点。”屋中本都是商人,听了这几人此言,都哈哈大笑,互相拱手告别。门口的两名弟子起身相送,那些商人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那两名弟子道:“客必送出门,是咱门中规矩,两位就不必推辞了。”于是几人一同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