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宁扶蕊揣着罗盘,裹着夜行衣来到了赵府门口。
袖中的罗盘隐隐发热。
她算过一卦,今夜行事无碍。
蹑手蹑脚地攀上一处屋檐,罗盘更烫了。
她忍不住将它翻出来看。
逆针,犯消亡水……
分明是大凶之相!
凶到这罗盘都快要顶不住了,隐隐有裂开的迹象。
怎么来到赵府之后卦象忽然就变了?
未等她反应过来,不远处又传来数道戒尺落下的声音。
沉闷的击打声夹杂着七零八碎的怒骂。
“枉我费尽心思教你这么多——”
啪——
“你为何还是不懂?!”
啪——
“若不是见你可怜,你早就与你那母亲一同死在豺狼嘴里!”
对面昏暗的屋子里点着一盏孤灯,照得人形如鬼魅,人影被火光肆意拉扯变大,一时显得十分可怖。
宁扶蕊原本心下恐慌,耐不住吃瓜心切,蹑手蹑脚地又攀近了些。
站着的男子穿着一身朱紫色圆领蟒纹华服,似是朝廷官员,端的是个斯文儒雅的模样。
可如今脸色阴狠,胸口剧烈起伏,明显已经气急败坏了。
若她没猜错,那人应是当朝太傅赵旻澜。
跪在地上的那个人穿着薄薄的里衣,大部分还被脊背后的鲜血浸湿了。
看到他的脸,宁扶蕊呼吸一滞,是那日见过的白衣少年周惟卿!
他堪堪撑起双臂,双手呈接物状,好接受戒尺的拷打。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被打得皮肉外翻,不断往外渗着可怖的血。
后面还有侍者用刺藤鞭抽。
他低垂着头,脸上血色尽褪,唇间苍白轻颤。
宁扶蕊不禁攥紧了衣裳,这人也不知道反抗一下,剩她在外面看得干着急。
“此等关系家族的大事,你怎可任性妄为?”
“就为了那些贱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赵旻澜轻蔑地笑了两声,继续骂着。
“你以为你为他们辩解,他们便会感恩你?”
“……”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打得没了力气,少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见到他这副模样,赵旻澜神色愈加阴狠:“愚不可及!”
“给你三日时间想清楚,之后随我去面见太子,与他道歉。”
周惟卿身形颤抖,似乎快要跪不住了。
赵旻澜也不想将人打死了,便对一个近侍放声道:“盯着他,不许他闭眼,不许给他请郎中,三日内不许任何人探视!”
内侍似乎已经习惯了,连忙低头应是,生怕怠慢了他下一秒受罚的便是自己。
他嫌弃地瞧着周惟卿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像是沾到了什么大霉,也不理他,径直往门口台阶一坐。
宁扶蕊实在看不下去,待那人精神松散下来,便拾起一块瓦片,一边缓步走近内院,往那人后脑的命门处狠狠一敲。
成功放倒了人,她又赶紧跑去看周惟卿。
周惟卿堪堪趴在冰凉的地上,看起来已经是出气多过进气的样子。
本就白皙的脸越发白得惊心动魄,支离破碎的美感让宁扶蕊一阵心悸。
这厢,回忆如同一个走马灯,在周惟卿脑海中来回放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