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Bug了。
郑修以自己丰富的职业经验,对眼下情况进行了深刻的理解。
难怪自己在沉入时,即便在进入了那个空间,也看不见“路径”与“门扉”。
显然,自己的本体因为这种“生死弥留”的状态,和“门径”暂时断了联系。
或者说,信号不好。
要不是有【牢不可破】扛着,“郑白眉”中了养鸦人那一招时,甚至会牵连本体,瞬间暴毙。
想到这里,郑修心中一阵后怕。
以“瞎眼”为限制释放的技能果然恐怖如斯。
但很快,他便释然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说他现在与“门径”断了联系,但也没完全断。
“此路不通,走别的路便是。”
郑修想起门径内的光景,他占据【囚者】门径,但他并非只能走【囚者】门径。
如尘的“心禅”给了郑修灵感,如尘能以一人之力,分离出诸多人格,且不同的人格走着截然不同的门径,如此诡异的修行方式令人匪夷所思,更神奇的是,如尘走通了。大家都是异人,既然如尘可以,他郑修为何不可。
更何况,如今郑修正处于公孙陌的食人画中,他与公孙陌的记忆交缠不清,这其中虽然凶险无比,一不小心就会变得和凤北一样,失去本心,但风险与收益并存,这种情况也意味着,他的记忆中,有着两百年前,“画鬼”公孙陌在丹青一道上的所有顶级理解!
这是深入门径的捷径!
再说了。
按照郑修自己总结出来的“薅羊毛”理论。
这谢洛河分明就是一位异人,薅异人的羊毛,能提升窥见门径的成功率。
这不是巧了!
天助我也!
郑修想到这里,身后传来一阵不可抗拒的啜力。
“啵~”
他的人魂迅速向后飘离,他那削瘦的身子在视野中越来越远。
虽然只是一眼,但郑修此刻也放弃了,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吱吱,心中浮起难以言喻的感动。
不难猜出,他久久没踏出地牢,加上这幅姿态,家里人定会冒险请名医来看,甚至请来天下第一神医“活死人”司徒庸。除非司徒庸浪得虚名,否则他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处于“生死弥留”的状态。用医学术语来说,就是“准备办后事吧”。而郑家人仍对他不离不弃,悉心照顾,这让郑修少了后顾之忧,一心攻略鬼蜮。
“我会……”
郑修刚想对吱吱的背影撂下一句话。
但猛然惊醒这么说似乎不吉利。
便默默离开。
来时的感觉似是下沉,回去时却是不断上浮。
眼前光影变幻。
郑修重新睁开眼时,再次回到云河寨,回到了那牢房中。
恍若隔世。
这一次“穿越”,让郑修耗费了不少精神,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郑修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翌日。
郑修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醒来。
一睁眼,他便看见了牢外蹲着头发浓密的如尘……不,是谢云流。
“谢大哥早呀。”
郑修挥挥手,打招呼。
“你还真命大呀。”谢云流目光古怪地瞪着牢中的郑修,他总觉得自己老妹与这书生间发生了点什么,可老妹不肯说,谢云流也没证据,所以谢云流才一大早蹲在这里等。
谢云流与楚成风昨夜说着同样的话。
“令妹的手段,你怎不知?”
谢云流一脸肉疼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纳闷你还活着。换别人早打死了,哪用浪费膏药哟。”
一边说着,谢云流用腰间取下钥匙,打开牢门。
“也罢,死不了算你命大,赶紧走吧。”
他将郑修放出来,指着寨门:“没啥事赶紧滚吧,有多远滚多远。”
郑修一愣:“你让我走?”
谢云流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目光看着郑修:“怎了,这破地方还住上瘾了?让你走都不走?”
郑修哭笑不得:“等会,谢大哥,不对,你们可是土匪啊!能不能专业一些!你们辛辛苦苦把我绑回来,这就……放了?”
“辛苦?”谢云流笑着摇头:“你多虑了,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轻松得很。”
“为什么要把我放了。”郑修皱眉。
“俺老妹说,你没用了,留在寨子里也是浪费粮食,放了正好。”
谢云流理所当然地说道。
郑修:“你就不怕,我将你们劫囚车的事说出去?”
谢云流嘿嘿一笑:“你说呀,你倒是往外说呀。如今朝廷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来我们这破地方剿匪。”
自顾不暇?
郑修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谢云流似乎话中有话。这段历史在史书上本就语焉不详,再加上他一心经商,无心考古,所以自是不知天靖年间,这“空白的历史”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想从旁敲击时,谢云流一手将郑修提起,丢在地上,再次指着门外:“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可是土匪!能给你客客气气说话你就偷着乐吧,趁着小命还在赶紧滚,别等会俺老妹改变主意了,你想跑都跑不了!记得跑远些,俺老妹箭术如神,只要是在山顶上瞄,十里地内,箭无虚发!”
当年的公孙陌走了没?
在“头痛症”后,郑修的诡物占据上风,此刻郑修早已脱离了公孙陌的记忆影响,在这画中世界不再受公孙陌记忆的操纵。但这一点有利有弊,郑修此刻茫然地坐在地上,他无法知道当年的公孙陌是否也经历了这一幕,是灰溜溜地走了呢,还是有其他原因,留在了寨子里?
是陷阱?
郑修皱眉,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他所指的陷阱,并非说的是谢云流的陷阱,而是画中世界的陷阱。
若他就此离开,会如何?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在画中世界里失去了本心。
假若公孙陌的人魂还藏在画中世界的某個角落,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郑修换位思考的话,他也许会制造出令自己舒服的场景,什么荣华富贵、三妻四妾、温柔乡、美人窝、开趴体之类的桥段,让自己沦陷,沦着沦着就会把“我是郑修”这件事给忘了。
到了最后,他真的会变成“公孙陌”。
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郑修不屑嗤笑,哪个首富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快走快走!”
谢云流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他总觉得老妹对书生的态度奇怪,留他在这里未必是件好事。
“壮士!”
笼子里其余三人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这幕,直到此时萧不平忍不住了,先是大喊一声“壮士”吸引了谢云流的注意,然后堆起笑脸说道:“你瞧,这世道险恶,这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顺便把我们一同放了,我们路上也能照料照料他不是?”
谢云流挠挠胸毛,纳闷道:“他死不死和老子有几毛关系?”
“那,壮士,你就没想着顺带把我们也放了?”
萧不平一愣。
谢云流嘿嘿笑道:“你们留着有用。”
温诗珊冷冷一笑:“萧兄,和这帮贼人说那么多做什么!有本事杀了我们,我们若皱一下眉头,就不姓温!”
萧不平顿时怒了:“姓温的,我萧不平忍你好久了!你自己想死别带上我们成不成?要死自己找根结实的梁悬一束白绫自己上吊去!我说楚兄,你就不说说她?”
楚成风今日异常地沉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对萧不平的话置若罔闻。
砰!
“行了行了!都他娘地给老子闭嘴!”谢云流听着争吵,心烦意燥,一脚踹向萧不平的牢房,那结实的铁栅顿时被踢出一个小凹坑。
郑修默默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