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院老太太房里
老夫人看见门口主仆二人的身影,连忙招呼着:“韫儿,到祖母这来。”
“祖母安。”柔韫福身行礼,看到一旁的郭氏略一颔首:“嫂嫂也在呢。”
“祖母传唤,早知弟妹也来,就该拉着作伴。”郭氏捂嘴笑道:“祖母唤我们二人前来,可是要开小灶?”
“你这孩子,平时给你开的小灶还少吗?”老夫人也跟着笑笑,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嘴角一耷拉。
柔韫关怀道:“祖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郭氏见状也敛了笑,抿着唇有些担忧。
老夫人眉头紧锁示意两人过来,拿出宫中发出的帖子:“皇上于下月月末设宴,迎匈奴使团进京,召群臣及女眷入宫同乐。”
柔韫接过帖子,仔细阅读起来,然后一针见血道:“匈奴使团进京,不都是大臣接待吗,这会怎么要宴请女眷呢。”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这个孙媳,于是总能揪住重点,遣退屋内丫鬟,拿出边塞新到的信件递给她,示意她打开。
柔韫拿着信件,得到老夫人允诺后,展开细看,越到后面,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匈奴提出条件,要与黎国缔结姻亲,希望启帝嫁女于他们的大单于。”
“那皇上同意了吗。”郭氏也觉得荒唐,这是哪门子议和。
“应该是同意了的,不然怎么会设宴款待使臣。”柔韫疑惑道:“只是我仍不解,为何要女眷入宫,匈奴总不能派女使者过来才是。”
老夫人抿了口热茶,润润嗓后缓缓道来:“那大单于已是花甲之年,最大的孩子都长皇上几岁,皇上子嗣不多,仅有一女,还是皇后所出,公主正是二八年华,她肯嫁给一个老头子?就算皇上舍得,皇后说什么都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这么说,公主嫁不得,那联姻之事可如何是好?”郭氏问道。
柔韫思虑片刻,脱口而出:“所以才要女眷进宫。”
老夫人解释道:“先帝子嗣不多,存活的王爷寥寥无几,要么早早夭折,要么死于争储。若是从宗室女中挑选,适龄者只有郡主,但郡主是瑞王嫡女,视若珍宝,瑞王手握兵权,实力雄厚,郡主是动不得的。”
柔韫思虑片刻,脱口而出:“所以才要女眷进宫,帝女选不得,宗室女选不得,只能从大臣女眷中适龄者挑选,帖子上并未提及此事,是为了瞒着众人,许多官宦人家贪图富贵,此次入宫皇子公子们皆在,女儿家们必定会好好打扮一番,恰好给使团挑选的机会。”
“确是如此。”老夫人靠着坐说道。
郭氏不解:“既如此,直接挑选家中有未婚配女子的世家大族入宫不就得了吗?”
老夫人不做回答,柔韫温声解释道:“虽然世家大族不知内部消息,但如此做太过明显,一不注意就会惹人猜忌。”
“原是这样。”郭氏单纯,这才恍然大悟。
老夫人揉着酸疼的膝盖,道:“我这把年纪身子骨不利索,因行之出了这事,他母亲也不愿去,因这次就由你们二人入宫参宴,绫儿,你先前陪我去过多次宴席,韫儿初入府,对宫中规矩不熟,此番你要多照料她。”
郭氏点头:“晓得的,祖母,我会多照顾弟妹,还请您放心。”
“越家与匈奴有世仇,朝中不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可不要神情外露,让人看轻了去。”老夫人对着柔韫说道:“这点韫儿你要看紧你嫂子,她这人最不懂掩藏情绪了。”
柔韫看见嫂嫂不服气的样子,眉目含笑:“嫂嫂聪慧,该是她多照顾我。”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妯娌两人,摆摆手道:“好了,今儿醒得早,我要歇息一会,你们就先退下吧,等晚些,我让绣房的人去给你们量下尺寸,做身好衣裳,既要入宫可要打扮的可人些,让旁人艳羡我们越家的福气。”
“祖母那我们就先退下了。”柔韫跟着郭氏携婢女行礼告退。
妯娌两人絮絮叨叨闲聊了一路,郭氏到了自个院落就先离去,寒冬已过,春风携着冰雪融化的清冽气息迎面吹来。长缨院沉闷,柔韫索性带着冬至去府内花园闲逛。
阳光明媚,春风温柔,园中的花已经慢慢吐蕊,上头覆盖着未融化浅浅层霜,看起来像是翡翠里的一抹飘花甚是好看。
柔韫眉梢微微上扬,越发衬那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唇色嫣红,肤如初雪明眸皓齿,头带步摇随风摇曳,发出清脆响声,梅红色褙子,长裙柔顺垂落,倚着栏杆,指节修长,一手持团扇,一手抚花苞,低头细嗅,恰似花神隐入凡尘,魅色万千。
冬至在一旁看这艳色,眼睛里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惊艳甚至是痴迷,世人皆言曲家女是黎国第一美人,她虽没见过,确是不信,世家大族最爱捧虚名,自家姑娘虽出身不高,但从小礼仪姿态都是名师指导,落落大方,毫无闺中女子的扭捏羞涩,只是鲜少露面,未曾留名罢了。
柔韫没注意到,此时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在旁人眼里,霍衍此番偷偷溜出宫,为了掩人耳目,就派人禀告越浔,待其同意后,从后门进了府,后门到长缨院间隔着一座花园,只此一条路,方才霍衍察觉园内有人,只能绕一旁的假山,随意间抬眼瞥见,就被这娇女戏花的美景迷了去,越府什么时候有如此姿色的美眷,是越家的表亲吗。
“那位姑娘是何人?”霍衍心神激荡,问着身旁越府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