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娘子,这金满城不比帝都长安,没有什么正规听戏说书的茶馆,只能请姚娘子稍微将就于此了。”
“崔郎君客气了。小女听闻这紫阳毛尖是庭州的特产,只取带有白茸茸毫毛的细嫩茶尖来制茶煎茶,茶叶条形紧结匀称,外形碧绿油润,是一等一的好茶。”
“没想到姚娘子对茶还颇有了解。不过这里是个小茶摊,自然是比不上长安的顶级茶水的。”
交谈之际,茶摊主已经端来了两小壶热腾腾的清茶,一同端来的还有形形色色的装满茶汤配料的小茶碟。有盐、糖、葱、姜、花椒、大枣、桂皮、橘子皮、薄荷叶等各式料物,香气扑鼻,均可按照自己的口味喜好添加到茶汤里头。
薛淮未曾多想,直接埋头夹取了些许碎姜、桂皮和薄荷叶等喜爱之物到茶汤里头。他利落地搅浑茶汤,猛地灌了一大口,热热辣辣的,煞是舒心畅快。
然而姚蕴和那位崔郎君却似极有默契一般,同时端起茶碗,先是直接浅尝了一口清茶。两人无意间相对而视,不禁齐齐浅笑出声。
“原来姚娘子也喜爱先饮上这样一口清茶。”
“原来九郎也是如此。清茶质朴无杂质,更能品出茶底的鲜和清。”
冲泡出来的茶汤清澈晶莹,清香顺滑的淡淡气味沁人肺腑,她小口啜饮,还能感到清淡之中有一种甘香柔美。
“这紫阳毛尖果真是清冽沁人的好茶,就连这小小茶摊里的茶水也甚是可口。九郎,小女就单刀直入了,不知九郎要询问何事?”
“姚娘子,是这样子的,在下近日在读《尚书中提到了田粮盐铁之税法,也觉得北庭地区的盐价实在是高得离谱。如此一来,穷苦百姓只会越发羸弱无力,若是再想尽办法南迁,这北地人烟只会越加稀少,长久以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不知姚娘子可有什么见解?”
“九郎,庭州临近伊州,其实不缺盐田盐地,路程运输亦不是难事,可是为何此地盐价一直高居不下呢?”
“为何?”崔长霖目光一沉。
“庸官乱政胡为,缺乏主事之人。北庭远在大周的西北角落,山高皇帝远,府衙里的官员们怠政散漫、荒诞行事,因此这盐价还仍然是十年前的暴涨盐价。若是要变,必须还得从根源上去做改变。”
姚蕴慢悠悠地说完了话,复又低下头去饮茶。
男人满眼皆是钦佩赞许,一个娘子竟然有如此眼界和高度,实在是难得难得!可是她说给他听的这番话,似乎不像是说给一个寻常读书人听的!
“听君一席话,在下豁然开朗。多谢姚娘子。”崔郎君恭敬地朝她一礼,心中已有想法。
姚蕴低着头咕噜咕噜地就饮完了一整碗茶汤。
待她再次抬眸时,突然笑盈盈地望着他:“不知崔九郎可有听说过江南道通州刺史柳宴的名讳?请九郎自行去寻找答案吧!”
崔郎君呆愣愣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猛拍自己的脑袋瓜子,他竟然忘记询问小娘子的住处,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次相见。
姚蕴曾经帮镖局私下绘制过大周的大运河舆图和漕运路线图,偶然间在运送盐货的文书中看到过通州刺史柳宴的大名。于催九郎而言,也许会大有用处。
一行人继续兜兜转转了整个金满城,直至天色暗淡下来,才慢悠悠地回到了北庭都护府。
甫一进家门,姚蕴便瞧见守在门口的管家陈叔目光急切期盼,看到她回来仿佛就像是抱住了天大的救命稻草。
“姚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叔怎么了?府中发生了何事?”姚蕴解了帷帽,神色迷茫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