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景澄让欧阳信凭找来安全帽,让他带自己去采石场看看。
攀州,一般私人不能有小汽车,但是西凝水泥有大卡车。
几人坐着大卡车,一直往西开。
几公里外就是采石场。
这是一座靠江边的石山,攀州官方希望将其移出,从而变成可以建房的地方。
攀州众多需要石头的厂子,都在这里拉石头。
西凝水泥拥有十来辆汽车,不过都没有上十吨。
红风汽车厂十吨以上的汽车,最近才生产出几辆,红风P30十八吨,应该是国内首家十吨以上的民用车辆了。
马景澄需要这种拉得多的车辆来为自己拉东西。
不过,即使没有,也没关系。
这个年头,是可以承包军用飞机来货运的。
到时候,直接包飞机来运货。
很可惜的是,攀州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民用机场。
倒是有一个小机场,但春冬两季经常大雾弥漫,经常关闭,严重影响攀州的发展。
听说州里早就有新建大型机场的想法,地址都选好了,一直没来得及将文件往上递交。
人们出行的方式还是客轮和火车。
一路风尘仆仆。
这儿的路,基本上不是水泥路。
汽车经常跑,跑一段时间,路面就会车险坑坑,司机就拉一车石头填上。
由于填石头多了,路上基本都不积水,车一过就有灰尘,即是雪才融化没多久,都有灰尘。
还未到采石场,远处就传来爆炸声。
欧阳信凭解释,这是采石场的爆破工人在用雷管开山。
车子停下。
马景澄等人走下车。
打沙机,碎石机,轰隆隆地响着。
工人们灰头土脸,一个接着一个往机器里倒石头。
整个采石场,只有一台癸境、甲州矿山机器厂的W4-60型挖掘机在工作。
欧阳信凭解释:
“挖掘机早就更新换代了,厂子一直没钱,购买了各种运输和生产设备之后,就没钱买自动的机器了,要不然可以节省很多劳动力的。”
“这些沙子的销量怎么样?”
马景澄看着一堆一堆的砂石问道。
“还可以!”欧阳信凭回答,“来买水泥的人也需要粗砂,我们顺道也就做了。”
“是你们帮着运输吗,我看好像有好几辆车都在装沙!”
欧阳信凭朝着那些装沙的拖拉机和汽车看去,笑道:
“他们也是闲置的,以前我就想搞从生产再到运输的服务,所以买了这些车,就一直这么做了。”
马景澄点点头,“除了必须要生产水泥的车,其余都停了吧,我看,水泥没运输,装沙的车倒是不少,我估计,他们是在你这儿买沙,别的地方买水泥。
停了吧!”
欧阳信凭:“您的意思是,砂石也不卖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马景澄扭头,看着欧阳信凭:
“砂石也要加快生产,我需要大量的砂石,以后凡是来买的,都不要卖了。”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咯。”
马景澄向着碎石机那边走去。
中年妇女,面黄枯瘦的男人,衣服破烂的少年,还有一些只能坐着干活的老人。
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可又无可奈何。
察觉马景澄神色的变化,欧阳信凭大声喊道:“负责人过来啊!”
其他人手里的活并没有停下,而是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他们眼前这些戴着帽子的人。
一个男子小跑着过来,头上被石粉染得灰白。
“哎,老板你找我?”
欧阳信凭指着捡石头,端石头的小孩和老人,“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让小孩子和老人来工作,出了事情,我们担不起责任啦。”
欧阳信凭拍拍手,余光瞥向马景澄,他那表情,显然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负责的男子眼珠子在欧阳信凭和心不在焉的马景澄身上来回转动,愣了一下,扭头看一眼,那些还在用奇特眼神看向这里的人。
这才开始说道:
“老板,帮帮忙,不要赶他们走…”
“好了,就这样吧,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太过于卖力,安全为主,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工作,不要赶他们走!”
马景澄终于说话了。
欧阳信凭赶紧接上,“听见没有,要注意安全,所有人都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吧?”
“哎~”负责的男子点头,又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一眼马景澄,这才走开,“我就这跟他们说。”
负责人过去时,很多人都站了起来:
“是不是要赶我们走了?”
“哎哟,你再跟老板说一下哈嘛,不要赶我们走。”
“别看这几个孩子年龄小,很多大人干活还不如他们,不会偷懒嘞!”
…
负责人扭头看了一眼马景澄,以及一脸愉悦的欧阳信凭,说道:
“放心,不会赶你们走,老板说了,让你们干活嘞时候,小心点,不要砸到身体,要是受伤,那就真没办法留你们了。”
众人感激地点头,表示一定不会受伤。
马景澄十分明白那些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其中带有一丝丝的好奇,更多的还是畏惧。
不符合规范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老板和雇主。
他们不怕累,不怕苦,就怕没活干。
没活干就没钱,没钱就没吃的。
禁止使用少年工这样的法律,至少还要等十年才会有。
但是有了又能怎样呢?
即使有法律,也没有多少人会遵守。
这种法律本质上是保护,实际上也造成了更为严重的后果,很多工厂不敢使用童工,就导致了他们不得不找条件更不好,待遇更差的工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法律在实际上给不良老板提供了尽情压在童工的机会。
但在攀州,红港商人很重视童工等等东西,基本上不让童工参与劳动。
欧阳信凭是个例外。
而马景澄知道,这是没有办法。
不要说在法律不完善的当下,就算是再过几十年,也不能改变什么。
百分之八十的人是不懂法的,他们只懂得,我要生存。
如果攀州现在出台一个保护青少年的这种法律,绝对要被骂死。
大家之所以会恨这样的法律,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的法律改变不了他们被压榨的事实,还使他们的生存变得更加困难。
下面的人不知道上面的人在想什么,上面的人不了解下面的人真实的情况。
马景澄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能为数万人提供短期的食物,让他们不被饿死。
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在这社会上行事,阻力是很大的。
即便他有这样的能力,社会也不可能会允许他这样的人存在。
没有利益的事情会有人做吗?
就像修路这件事。
在攀州公布了,州里村镇大部分的道路,将不再给重工下属机构来做之后,秦巨政手下的人就跳了出来,表示反对。
他们说,基建部不做基建做什么,如果基建部的工程都要外人来做,那基建部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攀州重工的负责人表示,如果基建部这样做了,那就是攀州的叛徒,是历史的罪人,是整个体系的耻辱。
秦巨政对那位负责人的心理,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这件事被阻止了,那才是攀州的罪人。
攀州基建的钱由攀州州里出,这会增加州里的负担,且有一部分钱明显不对劲。
而由马景澄来做,攀州是不出一分钱的。
按照马景澄的话来讲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两者一比,一目了然。
当然,上层的事情,攀州重工的负责人是不会清楚的。
他们也不关心为什么工程会移交到上善重工。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道路工程没了。
马景澄将资料都提交给了基建部。
道路工程将由上善重工来做。
上善重工,此刻是马景澄手下的工程集团,但是没有向外披露,负责人还是原来的负责人-拓跋剑生。
所有的手续和资金,都不再会通过攀州重工。
这影响的不仅仅是攀州重工,还有其背后的产业。
宋青州在为攀州制定策略的时候,是有漏洞的,没有禁止外来人在攀州做生意,同样也没有明确禁止本地向外采购。
攀州重工抓住了这一点,他们所需资料都是从虎臣水泥这样的厂子购买,如果不够,会到西境去购买。
排斥西凝水泥这样的企业。
骚操作不断,州里却没有任何办法。
谁叫攀州重工西境占大头呢。
在攀州重工负责人看来,秦巨政是想要剪除攀州重工对基建的影响,进而将所有工程都转移。
早年,秦巨政和宋青州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扶持了上善重工。
而现在,秦巨政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也想将道路工程放到自己手下的攀州重工来做。
但是马景澄不允许他这么做。
因为,电站这种项目,没有技术和储备根本做不了。
但是修路和栽电杆,是个人,只要有钱,他都能做。
而且,马景澄要修建的道路,只是那些不通车的地方。
他不可能把整个攀州的工程都包揽下来。
不过,照他看来,他修建的这部分路应该是攀州最早的路了。
如果不出意外,攀州再过几十年,还是会有地方不通公路。
只要是人力可以到达的地方,马景澄就绝对不会去修路。
修路也不一定要修水泥路,他只是说修路,并没有说要修水泥路。
电杆嘛,找人抬过去就行了。
村里要想通电,村里就得找人帮忙抬电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