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不算大,止容得二人并排而入。过了迎面的照壁,进了二进大门后,陈冰眼前便豁然开朗。这柳宅的中庭甚为不小,庭院中间种了数棵芭蕉,枝壮叶肥,看着甚是爽气,周围散布着不少朱砂丹桂,其间更是插种着星点海棠和绿梅。虽天色已然全黑,可星布其间的灯笼却是把这中庭映衬的十分别致,更是富有生活情趣。
陈冰看着甚是欢喜,心道:「这大魔头还很会享乐啊,春日能看海棠,夏季能乘凉于这芭蕉树下,秋天能闻着醉人的桂香,寒冬时节更能赏着梅花,在这院内一年四季都不缺可赏玩之物呀。」
二人走过中庭,柳志远带着陈冰进了正屋。正屋的桌上已经摆好柳禄提前备下的吃食,许是刚刚热过,这些吃食仍冒着氤氲热气,而柳禄已侍立在主位边上,他看着陈冰的面色仍旧显得阴沉,只不过头花已经摘去,面孔也已洗净,更是换了一件灰色长衫。陈冰看了心中暗笑,寻思道:「你这梳洗换衣的到是很快,就你方才那副行头,莫说还真像一百媚千娇的女子呢。」
柳志远等陈冰落座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柳禄颇有眼色,柳志远刚刚坐下,便给他盛了碗茶泡饭,但却未动手给陈冰盛饭,他睨了眼陈冰,神色略有得意,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柳志远摇摇头,站起身子亲手给陈冰盛了一碗,陈冰赶忙起身,双手接过了碗,笑道:「有劳大魔头给我盛饭啦,小女子原本不太饿,不想吃饭的。哎,既然是你亲手盛的,我便没有不吃的道理啦。」
柳志远听后点点头,而后端起了自己的饭碗,笑吟吟说道:「那还请二娘用饭,看看这厨子的手艺如何。」
柳禄听了陈冰话后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变色,喊道:「甚么?!你胡说甚么!怎可以喊我家二郎君大,大……」
对于陈冰呼自己为「大魔头」柳志远心中是极为受用的,在他心里这是二人之间颇为亲密的称呼。他不满柳禄的插话,便说道:「好了,柳禄,你先下去唤柳福进来,我有话要对他说,唤好了你也不用来了,自行歇息去罢。」
今晚这饭食颇不对柳志远胃口,虽说厨子已是竭力模仿那日陈冰所做的菜式,可味道上相差仍是极大。柳禄出去后,他匆匆吃了两口茶泡饭,又吃了些梅子干,便不再动筷子。而对于方才的话,陈冰显然是口是心非的,面对桌上的这些对她来说极是精致的饭食,令她胃口大开,陈冰也不管柳志远心中的这些小九九,自己只管填饱自己的肚子。
柳志远看着桌上的豆腐落苏和肉丸子汤羹直摇头,心中十分不解自己的厨子为何就做不出当日二娘做的那味道来,他见陈冰吃的甚是有味,心中更是纳罕,便叹道:「二娘,这菜式是我宅内厨子仿着你那日在德贤楼所做菜式而做的,样子极像,可我吃起来却完全不是那日的味道,哎,相去甚远啊。」
陈冰此时也已把饭吃完,她放下了碗筷,随意说道:「你家厨子的手艺也是极好的。这些菜式上味道虽是有些差别,可没你说的如此夸大,你嫌弃自家厨子不行,在我看来主要还是你不够饿。若同上回一般,饿你个半日,你吃甚么都是香的了。」
陈冰心中暗叹道:「这天下吃不上饭的人何其之多,就你这大魔头还挑三拣四的,哎,到底从小生于官户人家,仍是不知民间疾苦。」她心念所动,心绪略有低沉,饮了口茶,却觉寡淡,心头苦笑,自知此时自己实是已无了饮食品茶的兴致。
柳志远笑着摇了摇头,却对陈冰的说法并不认同,寻思今日我也饿了有半日了,可并未觉得这饭食做的有多香啊。说道:「二娘若是饿了,可以多吃些。你近日确也是清减了不少,想来被罚禁足亦是吃了不少苦头罢。」
陈冰一愣,问道:「你怎知我被禁足了?」
柳志远正在饮茶的手忽的一抖,险些呛
了一口茶水,他忙用袖遮面,帕子抹了抹唇,干笑一声,面色有些尴尬,说道:「哦,那是芸娘说的,都是芸娘告诉我的,呵呵呵呵。」
此时柳福也已候到,而柳禄却并未去倒座房内歇息,仍旧徘徊在中庭,向着正屋内窥伺着。
柳福毕恭毕敬的站于柳志远身后,柳志远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柳福来的当真是及时,忙扯开话题,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柳福,而后对柳福说道:「柳福近日常与那曹县尉厮混,也着实辛苦了,先饮一杯茶罢。」..
柳福恭敬的接过茶盏,道了声谢后,回道:「多谢二郎君,那全是我该做的,还请二郎君莫要再说辛苦两个字哉,真正是折煞我哉,我只不过是下人,当勿起,当勿起格。」
柳志远也无何表示,又问道:「最近曹县尉那边对锦娘和沈芳霖之死查的如何了?可有进展?」
柳福摇头叹气道:「毫无进展!曹县尉手下几个弓手一天到夜的到处宣扬沈芳霖是死于恶鬼手里厢。真格气死我了。格群酒囊饭袋啊,要伊查点事情罢,那是一眼都勿行,吃酒到是来噻的很。二郎君,要我看,格案子勿好在让伊继续查下去了,简直就是无底洞,骗吃骗喝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