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我明白。」对于这个结果,司南星早有预判,她并未感到失望,「我不会为难您与姑丈,姑丈只需挑选一批精锐与南晨的军队汇合,其他的问题便交给我吧。」
「其实……早在甘泉城招降之时,城主便已经派出了一支三万人的部队,与南晨的军队汇合了。」
「招降之时?」司南星微微一怔,「姑丈,您可真够大胆的。」
「哈,不剑走偏锋,怎能扳倒赤渊。」甘泉王笑道,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刚想再说什么,却审视着阿葵不再言语了。
这并不友好的眼神让阿葵局促不安,她的身体紧绷着,手用力抓着宽大的衣袍,眼神畏怯,不敢抬头。
司南星忙道:「姑丈,这姑娘是我从路上捡来的,救过我的性命,是自己人,不过……」
她望着阿葵眼神含笑,道:「小丫头应也累了,宫慈儿,你跟阿葵去休息吧。」
宫慈向来不习惯这样严肃的场合,她正求之不得,有了借口连忙拉着阿葵就跑了出去。
大殿中没了外人,甘泉王也没了顾忌,「战争爆发在即,现今南晨手下满打满算不过十四万人,而且还是各城的残兵剩将,军心不齐,与个个铜头铁臂的赤渊大军相比,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我们需要漠北的援助。」司南星说道。
甘泉王长叹一声,「唉……不瞒你说,我与你姑母已经两次冒险向漠北借兵,结果始终不如人意,而且此次赤渊盛典,漠北也派了寒苍王爷参加,这位漠北新君的心思,可真让人琢磨不透啊……」
司南星沉默不语,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她才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我阿姐……还在赫连决手中,我不能将她一人丢在龙潭虎穴,这是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即便机会渺茫,我也必须一试!」
提起司南月,许久未出声的司玉麟似乎有些动容,她了解南星,正如她了解南月那般。
「你既然已经有了打算,姑母便不劝你了,时间不多,不管结果怎样,都要尽快赶回来,南晨那孩子,还在等着你呢。」
「是,孩儿遵命。」
司南星起身抱拳,一幅男儿做派,若不是司玉麟知道,她定认不出眼前这孩子是个女儿身。
司玉麟抹了抹被泪水浸湿的眼角,看向殿外。
日光撒在地上的影子逐渐移动,外边天色渐暗,帐内未燃灯火,司南晨的脸隐在黑暗中,江霁风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知道少年在哭。
「南晨你说清楚,你长兄若是南星那丫头假扮的,徐枫怎会认错?脸上兴许可以易容,但他们身形相差太多,怎会一模……一……样……」
话说到最后,江霁风的语气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无力,是的,他想起来了……
多年前,他还在凌越山庄时,曾听老药师无意间提起过,漠北有一种能改变身形的邪术,名为造骨术。
此法可改变人的骨骼,但因为太过危险,实施此术时不可对术者使用过多的麻沸散,所以术者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刀刀割裂,看着自己全身的骨头节节分离。
必要时,医者还会加入他人的骨头,以便调整到合适的状态。
而皮肉则会用到一种名叫化蝽的特殊药物,刺激它再次发育生长,适应新的骨骼。
可化蝽是药,更是毒。
它能暂时改变人的模样,但最多两年,这毒就会渗透术者的整个身体,蚕食掉刚刚长好的骨骼,术者会变成原来的模样,但不久后便会毒发致死。
这造骨术虽然神奇,但极少有人使用,一是它发源于遥远的漠北,二是它不仅残忍,也极其危险,既需要医者不容一丝出错的医
术,更需要术者强大的忍耐力,从古至今,医书上记载成功的也仅仅几例罢了。
江霁风不愿相信,「开什么玩笑?我那小徒儿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她虽爱舞刀弄枪,可也矫情的很,练剑时手上划破一个小口子都要时刻注意着,她怎可能承受住这样的……痛苦……」
后知后觉的,江霁风认出了信封上南星的笔迹,他便知南晨的猜测没错。
眼前被泪水模糊,江霁风的身躯无力的蹲在地上,营帐中陷入深深的沉默……
另一边,甘泉王城中。
甘泉王看她们姑侄好不容易相见,叮嘱了几句「夫人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便让她们回寝宫叙旧了。
司玉麟本想将南星送至城外的飞羽阁,去见她母亲与阿嫂,没想到,却被她一口回绝。
「你为何不去见她们?」
「姑母,司南星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司南阳需要继续活下去。」她讪讪笑着,眼眸中有点点星光。
「可母亲与阿嫂不能知道兄长回到了这个世界,因为战争还未停歇,我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我不能给了她们希望,又带给让她们再一次的绝望,等我将阿姐抢回来,再去与她们相见也不迟。」
听完这番话,司玉麟重新审视着眼前表情坚定的人,看来,她改变的不止是模样,连心性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虽然很残忍,司玉麟还是问出了那句话:「若是南月……回不来了呢?」
「不可能!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决不会让她留在那个疯子身边!」
「拼了这条命?」司玉麟重复着这句话,她突然停下脚步,面色沉重的问道:「南星,姑母问你,你不惜……不惜用造骨术将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也要你兄长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保全泽露城的百姓而复国?还是为了救出你的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