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枫瑾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款款站起身来,径自走到鹿宁身前,上下打量了光头道士一眼:他约莫六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着一身油腻腻的黑色道袍,却留着和尚的光头还有九个戒疤。
他长得面黄干瘦、一个油亮亮的酒糟鼻子,一双倒三角眼里布满血丝,活像一只喝醉酒的病虎。
羽枫瑾虽然觉得来者不善,仍客气地问道:「听方丈的话,似乎是冲着我们二人而来,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光头道士即刻仰天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儿,才中气十足地说道:「翊王殿下,你可知菩萨脚下那蒙着黑布的牌位,正是你母亲小玉皇后的?那可是贫道送给殿下的见面礼啊。」
听他这样一说,羽枫瑾的脸色微微一变,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光头道士随即看向鹿宁,目光却柔和了许多:「你,本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是一段孽缘铸造了你,又有无数条枉死的冤魂,换来你十八年的平稳人生。不过,想必从今日开始,你平稳的人生将不复存在了……」
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让鹿宁全身绷紧,一股焦躁和不安在身体里蔓延开来。沉默片刻,她冷声问道:「少用这些玄而又玄的话来诓我!这不能证明你认识我!」
光头道士闭着眼仰天长叹一声,然后无奈地说道:「你从小就贴身佩戴的佛珠……它就来自兰若寺……」
刹那间,鹿宁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九节鞭也从一把剑,软成了一条蛇。
看到鹿宁的失神,羽枫瑾暗叫不好,即刻厉声问道:「既然说完了我们,不如说说你是谁?为何会认得我们,又是因何要等我们?」
「阿弥陀佛。」道士摸了摸光头,怅然道:「十八年的光景啊!十八年前你还是黄口小儿,贫道也只是个中年人。如今时移世易,早已物是人非了。可十八年之约,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咱们还是如约见到了。你要问贫道如何得知的,贫道也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啊!」
羽枫瑾谨慎之色愈浓,冷声道:「哼,好一个‘天机不可泄露"!我看你满口胡言,全身的酒气,不是个酒鬼就是个疯子!」
道士单手立掌深施一礼,毕恭毕敬地说道:「请容许贫道介绍一下自己。贫道俗名许道澄,法号道济。从小就拜入天师门下学八卦、奇门遁甲,因而会推演命数。贫道推演出十八年后,陛下会需要贫道相助,便早早等在这里了。」
羽枫瑾闻言冷冷一笑,戏谑道:「这真是天下奇闻!既然你推演出,本王十八年后才需要你,为何要在这里苦等十八年?岂不是荒废时光?」
许道澄目光转到鹿宁身上,忽然沉声道:「因为她!」
「她?」
「我?」
羽枫瑾与鹿宁相视一怔,更觉眼前的人神志不清。
许道澄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贫道推算出,兰若寺会因她的到来而引来天火,若没有贫道十八年来的坚守,这里早已不复存在,你我二人也无法见面!」
这颠三倒四的话却让羽枫瑾心头一惊,他紧紧盯着鹿宁那张酷似萤妃的脸,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可现在没时间追问这些,他再次瞪向许道澄,又问道:「既然你花了十八年等到本王了,那你说说,本王究竟需要你做什么?」
许道澄忽然双手合十,大笑着说道:「贫道等殿下十八年,是有份大礼相送!!」
羽枫瑾轻哧一声,讥讽道:「本王是皇亲国戚,一向锦衣玉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是你这个道士能赠与的?」
许道澄摇着头,呵呵笑道:「殿下说得不错!您看似什么都有了,可这天下,还有一样东西是您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
羽枫瑾紧盯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道长还是不要故作高深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许道澄微一沉吟,施一礼说道:「殿下若用我,贫道愿意送王爷一顶白帽子!」..
羽枫瑾听到这话立刻骇得失色,顿觉一身冷汗:白帽子?王字上加一个白字,不就是皇吗?
他立时勃然大怒,指着许道澄,厉声斥道:「好一个疯道士!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想要陷害本王吗?」
鹿宁也吓出一声冷汗,冷声说道:「殿下,我看着倒是是彻底疯了,不如杀了他以免他胡说八道害了别人的性命!」
却不料,许道澄丝毫不畏惧,仰天长啸道:「哈哈哈,杀不得!你们杀不得!杀了我,殿下必败!」
本来也打定主意要灭口的羽枫瑾,在听到这话后却起了犹豫。他深吸口气,冷声道:「这个道士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乱语,一看就是喝多了。就算是送入官府,也只会当他是个疯子。罢了,我们且不去理他,今日饶他一命任他疯罢!」
说罢,他向鹿宁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边警惕地盯着许道澄,一边小心地走下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