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篝火不时爆出噼啪声,也有小小的火星子不时崩在半空里炸开。
天色暗下来后,空地上人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聚做一堆。
边上有人认出了郑静就是之前那个歇斯底里的“抽大烟的疯子”,都只是善意地笑笑,并不凑上来多过问。
也有战舰上的人认出了池夏,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池夏摆手制止了。
认得出池夏和年希尧的,基本上也都和她们很熟悉了,有的上来悄声说一句“娘娘新年好”,有的就相视一笑低头走开。
雍正有点惊讶,低头看池夏:“你和他们说好的?”
池夏“嗯”了一声,拉着他一起坐在篝火旁烤红薯。
侧过头来对他笑:“让您与民同乐,感受一下普通人过年的快乐。”
她还记得,他看着农庄的炊烟时那沉静温柔的笑容。
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只要是中国人,对过年总是有着最特殊的情感。
这是辞旧迎新,是欢欣鼓舞。
是纯然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愉悦。
连郑静都在这样的氛围里逐渐放松下来,和郑元宁说了几句话。
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也瘦骨嶙峋,神色迷茫,呆呆地看着郑静和郑元宁父子俩,眼里逐渐浮起艳羡。
郑元宁拍了他一下:“嘿,发什么呆呢,你看看那是谁?”
年轻人迟缓地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有一個妇人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看了许久,终于像是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娘,娘?你怎么来了?”
“娘给你带了饺子,”那妇人笑着抹眼泪:“你最喜欢的白菜肉馅的。”
“我、我不配,”年轻人忽然跪了下来,啪得一下扇了自己一耳光:“我给你们丢人了。”
他家原本是山东的,父亲去世后,哥哥担起了养家的重任,在福州做海上贸易赚了不少银两,一家子就都搬到了福州来。
因为他水性好,哥哥花了不少银钱给他找关系,把他送进了水师。
他却被人勾着抽上了大烟。
妇人把偌大的食盒塞到他手里:“你大哥大嫂赶你出门,也是想让你戒了那个害人的玩意。你不要怨他们,今天的饺子,还是你大嫂亲手包的。”
年轻人点头如捣蒜:“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娘,我戒了、我真的戒了。”
他一把把郑元宁拉过来:“你不信你问小郑,小郑你说是不是?”
妇人擦了把眼泪:“那就好,那就好……给,你不是说你营里的兄弟们都喜欢吃咱们家包的饺子吗?娘带了好多,你分给他们。”
她又对郑元宁鞠了一躬:“你们别嫌弃他,他都改好了。我儿子我知道,他本心不坏的。”
郑元宁哪儿受过这礼,立刻跳开了不肯受:“大娘,您别这么客气。”
妇人“哎”了一声,又转头看雍正和岳钟琪等人,一一谢过他们,给他们的碗里夹了满满的饺子。
池夏和雍正只用了一只碗,老妇人分到他们这儿,还特地往碗里多塞了几个,实在塞不下了才停手。
池夏也甜甜道了声“谢谢大娘”。
分完饺子,这妇人就领着年轻人去看她带来的新衣裳,两人搀扶着走远了。
池夏一低头,就见雍正手里端着饺子,认认真真地吃了一个。
池夏靠在他身边,把烤红薯从火堆里扒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