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玉兔升起。
夏夜长风吹拂过密林,枝摆在轻风中晃动。
子夜,阴气升腾之时。
矾白色阴煞钻出地面,随着风力飘荡于百瘴岭。
张弃屏住呼吸,身躯泛起一层隐晦的红芒,抵御住近身的阴煞。
“已经绕了数圈了,猎荒感知也没有发觉活人了。”
一双明亮的双眸,在月光照射下,宛若黑夜里的明珠。
寻到一处土坳处,周围布满白枝白叶的霜木,土坳口处冒出四五颗脑袋。
有黄黑色的鸟头,有短尾巴的鼠类,俱居于同一洞穴。
看到夜幕中健步如飞的人影,发出干枯的嘶叫声,犹如三天三夜没喝水的人硬扯着嗓子嘶喊。
很是吵耳朵。
这是一簇邪祟居住地,张弃看向这群不坏善意的邪祟,露出喜色。
“找到了。”
他大步流星朝其洞穴赶去。
洗骨三重的气息释放,这些连开慧一层都达不到的邪祟,连连惊恐回退。
只见张弃伸手进入洞穴中,拉出一口铁匣,打开后是一套灵甲乌靴的袍服。
对于这群鸟鼠同穴的邪祟,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邪祟之物,多为山精野怪、魑魅魍魉之流。
一般而言,面对生气旺盛点凡人就不敢造次,更不用说血气旺盛、手段极多的修士。
上次在露筋谷遇到的蝮力,实在是中了大奖才会如此。
不仅怀有蝮妖血脉,使得其力大无穷。
还有头血玉蝮力为指挥,扑杀有序。
才使得一支千户级别的兵旅在露筋谷跌了一跟头。
在蝮力付出损伤数万族类,在露筋谷的族群几乎被根除的代价,换来兵旅折损百余人。
其中以无修为的凡人最多。
“这地方有地煞、有邪祟,适合藏匿一些物品,在此地换上衣衫也不容易被发现。”
张弃换上袍服,将客卿令及传功玉简丢了进去。
收拾好东西后,他纵身消失在了鸟鼠同穴之地。
…………
地下溶洞,八峰坊市,地宝阁。
一头小兽在陆金衣掌心跳动,四爪锋锐、鼠尾修长,还发出吱吱的叫声。
孙元朗只手按住躁动的遁地寻宝鼠,摇头制止:“收起来罢,风雪是遮掩了修为,这寻宝鼠必会暴露行踪。”
青袍老者清楚地记得,客卿令中封存的气息章中,一头浴火神鸟气机栩栩如生,已然有了一丝炎之大道的道韵。
炼气三层的修士怎么可能掌握这种层次的大道真韵。
陆金衣惊诧出声:“哦?何以见得,我修为可是在你之上,不可能你发觉得了,我却察觉不出。”
风雪泄露出来的修为,实打实就是炼气三层。
倘若说陆金衣感知有误,不给个说法,陆金衣是不会信的。
孙元朗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打量着他:“你炼气九层多久了?”
他的语调平缓,说话慢吞吞的,倒有几分儒雅。
陆金衣又有些疑惑,问这不相干的做什么,叹息道:“这间铺子开了几个春秋,我便停留了多久。”
地宝阁在百瘴岭的分号,开门迎客十载了,他陆金衣在一家铺子蛰伏了十个春秋。
孙元朗端起紫砂茶器,茶汤入口轻柔,唇齿留香。
老人有些感慨:“十年了啊。阁主说过,你根骨上佳,却悟性不足,距离筑基还远着呢。”
这话云里雾里,陆金衣听不明白。
哪怕他已经用尽全力去揣度孙元朗话语中的机锋,依旧不明所以。
陆金衣想了想:“长老何意?阁主已然允诺过我,待他寻得真龙回归,便会赐予我筑基之法。”
青衫修士眼睛透出亮光,他一身真元浑厚无匹,若不是没有筑基法,他早就可以跻身筑基期。
寻常修士的经络纤细脆弱,需要一点点拓宽。
陆金衣却天生经络坚韧,气海宽阔,承纳灵气极快。
又有阁主指导,进境极快。
从炼气一层到九层,偶有坎坷,却没有什么像样难关。
陆金衣看来,阁主外出寻龙,实则是让自己夯实根基之意。
孙元朗摇了摇头,语气柔和道:“我自幼侍奉阁主,如今已年过耄耋,比你惊才绝艳的管事也见过不少。汝南府的游管事也被赐过筑基法,如今却是身死道消。”注1*
陆金衣眼睛一眯,从记忆里翻出一丝印象。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心生惋惜,只觉得游管事道行不足。
如今按照孙元朗的说法,怕是别有门道。
陆金衣眯着眼,语气危险:“孙长老,阁主的意图哪是我等属下可以揣度,你这话听起来别有用心,不怕我告发阁主吗……况且这与风雪又有何关联。”
孙元朗摇摇头,看着陆金衣,目光坦诚:
“你可知风雪的气息章展示出了多少实力,那抹菁纯的火炎大道道韵就在你眼前展露,你竟然不为所动。单单这一手,修为就胜过老朽了,你还觉着他的修为仅有炼气三层吗?”
道韵!?
青衫修士心脏一跳。
道韵,即大道神韵。
世间有大道三千,维持着此界运转。
若是触及了道韵的修士,修为绝对不会在炼气三层。
原因在于炼气前期与中期之间,有一条真气外放的鸿沟,这一沟壑决定了修士能否使用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