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俊拖着邓源缓缓退到墙边,肩膀靠上石壁,减少自己体力的消耗。下巴一扬起,对邓源说:“你要找的崔兄,就在那。”
邓源斜眼瞟了过去,果见一人趴在墙角一动不动,后背好几个血窟窿。那衣服很熟悉,正是上午才见过的崔廪生。
地上有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从那扇虚掩的铁门一直蔓延到崔廪生的尸身处。
“就因为他要五千两,你就杀了他?”邓源有些愤怒:“你不愿意给,打昏他便是了,何必一定要取人性命?”他倒不是同情为财而死的崔廪生,而是想起了那位一脸愁苦之相的崔母。她只知道自己孩子性子刚强,在外面也许会惹是生非。但一定不会想到,惹是生非的后果往往要拿命去填。
顾名俊尖声笑道:“打昏?打昏哪有杀死来得痛快!要不然,等他醒来,还是会缠着我要银子!”
邓源听出顾名俊情绪很不稳定,估计也是第一次杀人,现在还没从应激期缓过来。便放缓了音调说:“顾兄,我不要你的银子其实我没从你家里拿走一针一线。咱们无冤无仇,你没必要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
顾名俊喝道:“住口!今日进了我家的,没一个是好东西,都得死!早晚把你们都杀得干干净净!”
邓源不敢相信,此时这个貌若癫狂的凶徒,就是那位年轻活泼、热情好动的顾二少爷。
若说一个人能把自己的本性隐藏得如此之好,这样的心机城府实在出乎邓源的意料。
顾名俊又附在邓源耳旁说道:“让你家老仆把刀放下。那东西,我看着眼晕。”
邓源无奈,只好示意陈伯把刀放下。
陈伯犹豫了一下,也只得把匕首放在地上。口中说道:“小老儿一对拳脚,照样对付得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顾名俊烦躁地说:“可是你家小主人在我手上,你有天大的本领也使不出来,是不是?干着急干上火,是不是?哈哈哈!”倏地换了个话题:“现在什么时辰了?”
关键时刻邓源的脑子还是在线的,赶紧说:“约莫酉时了。”
顾名俊重复着:“酉时酉时天快黑了,好,时辰到了。”忽然提高了声音对陈伯说:“你,去把后面的铁门打开。”
陈伯头也不回:“打开做什么?”
“让你打开便打开,哪里来的这么的废话?”
邓源赶紧使眼色,陈伯无奈,缓缓走到铁门旁,用力一拽。
“吱嘎嘎”一阵机括声响之后,铁门轰然而开。
“进去,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顾名俊命令道。
邓源忍不住问道:“里面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银子呗。”顾名俊笑道:“本来我自己往外运还怕拿不了这许多,可巧你们来给我帮忙,哈哈。”
陈伯默不作声走进去,很快夹出来两根银鞘子。
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以前在军中的时候,饷银往往用银鞘子装运。原木截断剖开,中间挖空,装入五十两一个的银锭子,十锭装一根。既可以掩人耳目,又方便保存和运输。民间的一些镖局和商号也袭用了这种做法。顾家这一根一根整齐的银鞘子,不知是贪污的官饷,还是底下人的孝敬。
陈伯左右腋下各夹了一根银鞘子,足有一千多两,毫不费力地拿到外面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