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病,后世分类已经极为完备,什么精神分裂症、抑郁症之类的。但在现在的大明,中医领域分类还比较笼统。
眼前少女按照后世划分,应该是精神分裂之类的,幻视幻听,同时有巨大的情绪波动。治法无非是吃激素类药物抑制哔哩吧啦某种酶,同时做心理干预之类的。
有效果么?
徐一真记得上辈子小时候隔壁姐姐就疯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打从穿越之前都没出院。少说得有小二十年了吧?
精神分裂症表现不一,但大多脱不了幻视幻听的症状。而这种症状,中医典籍里有专门的描述,见鬼。
白日见鬼、梦醒见鬼、见鬼而舞,诸如此类的。
后世之人觉得这描述荒诞不经,而针灸易学难精,中药汤剂见效慢,何况给精神病人灌药也是个体力活,远没有西医一片药一瓶水来得简单方便立竿见影。
渐渐的,或是无视,或是蔑视,都将其归类为封建迷信和原始医术了。
但来到大明,传承了家传针灸医术的徐一真却知道。中医的治病之法从来不是单一的。用西医的1+1的机械思维思考中医,跟拿着高等数学课本解语文题一样愚蠢。
但后世,奉西方思想为圭臬,于此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分别?”徐一真拿鼻孔看人,极为桀骜:“你能白日见鬼,却不能真正进入他们的世界。而我能。”
“你能?”秀儿眼睛一亮,语气兴奋:“你能进入他们的世界?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种方法名为走阴。但我跟你误打误撞能白日见鬼不同。我是有传承有方法的。
换句话说,我不仅能自己去,还能带你一起去。”
秀儿笑得露出了牙龈:“你真的能带我去么?求求你带我去,我要见我爹。”
说完闪电般的,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她哭了起来,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
徐一真早有预料:“我自然要带你去。否则我为什么会来?”
秀儿抹去眼泪,思维正常了一些:“我不认识你啊。你为何要帮我?”
徐一真一脸赞许地看着她:“你若不问这句。我该担心你是否过蠢,带你去那个世界是否是正确选择了。”
“你问我为何帮你?”徐一真抬头望天,眼神中有深沉的落寞:“只因你我这种人在人世间本就孤独。
“周围人看我们都是那些异样眼神。难得碰到一个同类,互相帮助自然是应有之意。”
他这理由漏洞百出,好在此时秀儿脑子不正常,并没有察觉出其中的不对,相信了。
“我该如何做?”秀儿问。
徐一真说:“你得先睡一觉。而后我入你梦中,将你带到那个世界。”
“可我已经许久睡不着觉了。”突然秀儿的目光越过徐一真肩膀看着他身后:“二叔别哭。等我去那个世界找到爹爹,咱们仨永远在一起。
“你也很久没见过爹爹了吧。”
一瞬间徐一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知道自己身后没有人。
白日见鬼,听说过归听说过,亲眼所见果然说不上来的诡异。
似乎,秀儿身边一下子为了许多人。她张开手臂,半环着,似乎是一下子搂住了许多人。
“你们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还会回来的。说不定还能带回来更多的好朋友旧相识。”
然后是各种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谁。
终于,她似乎终于搞定了那些“朋友”,期待地看着他:“那,我们开始吧。”
徐一真点头:“好,你和衣躺床上去,记得脱了鞋袜。”
“脱了鞋袜?”秀儿问:“去那个世界一路上不硌脚么?何况你让我睡觉,我也睡不着。”
“我自有妙法。”他笑说:“你去躺着,我须得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过来。”
秀儿认真点头:“好,你可得快点。”说着她便进屋,关门。
见门关上了,一直插不上话的张宣看了眼房门,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问:“徐先生,你这是唱得哪出?”
“哪出?”徐一真认真想了想,摇头:“没听过多少戏,想不出。”
张宣被噎着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徐一真示意离远些。两人走出院子,二进院子里有座凉亭,在那坐下。
徐一真这才解释:“令妹坚信自己能白日见鬼。我若硬顶着她话茬说,非得被赶出去不可,病也看不成了。
“倒不如现在这样,你看,令妹多信任我?”
张宣惊疑:“听徐先生所说可不像瞎编的,莫非真会什么走阴之术?”
徐一真摇头:“当年混迹江湖的时候碰到过,我却不会。我说走阴,不过是要取得令妹的信任。
若也说能见鬼,令妹可是真能见鬼的。我在她面前那才是李鬼见了李逵,早晚路出马脚。倒不如以走阴自居,我当然不会,好在令妹也不会。”
张宣听他这么说,没放松,反而更加紧张:“秀儿真的能见鬼?!”
徐一真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子都不语,我们有什么资格语。令妹的情况,与其说是见鬼,另一种说法你可能更容易理解,白日做梦。”
张宣不理解:“白日做梦?什么意思?”
“我们常人做梦,梦中景象光怪陆离,不乏见鬼之事。但白日醒来梦境退去,生活依旧,梦中场景并不放在心中。
令妹的情况,便如同睁眼做梦。一面是映入眼中的现实,一面是梦中的鬼神,两者融合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