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回来了。”
范肖将一盒封装精致的糕点,递给了正在看书的缇娜。
下一秒,原本只有两人的三楼花园,突然出现了老管家的身影。
他代替缇娜接过了糕点盒子,将其拆开,放置到了缇娜身前的圆形石桌上。
缇娜瞥了眼,老管家会意,拿起一块喂了过去。
咬下一口咀嚼了几下后,缇娜锐评道:
“甜味太足,有点齁,也有点干,下次别买了。”
范肖:“……”
看来缇娜老师不懂什么叫客气。
或者说她懂,只是对自己的学生很不客气。
范肖的目光落在老管家身上,停留了两秒,有点疑惑对方是直接空间跳跃过来的,还是……被缇娜从副本里放出来的?
老管家和庄园内的女仆们都是副本生物——他之前有过这种猜测。
没什么依据,单纯的直觉。
“有事说事,没事不要打扰我看书。”
缇娜头也不抬地对范肖说道。
范肖朝她手中的书籍看了眼,精装封皮上,书名在靠左上方的位置——《神的权能·物质化的历史
……这回的书好像很正经?
范肖有点被勾起好奇心了,顺势问道:
“老师,这本书可以借我看看吗?”
“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缇娜用略显慵懒的声线说道:
“等你什么时候成为a级玩家了,我就把它当作庆贺礼送给你。”
“……”
听到这句话后,范肖的好奇心反而更强烈了。
他怀疑缇娜这家伙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面前拿出这种书,然后又卖关子,让他求而不得。
有意思吗?
“你是不是在想,我在故意捉弄你?”
缇娜忽然问道。
范肖反问道:
“老师应该没什么读心类的能力吧?”
“即便有,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只是个巧合罢了。”
缇娜语气没什么变化地说道。
这下范肖相信真的是巧合了。
因为若是捉弄,这会儿缇娜估计已经微微翘起嘴角,故意让他看见了。
看见,知晓自己的确在被捉弄,但却无可奈何……范肖早发现缇娜这家伙是个隐性的腹黑了,只是程度不怎么严重罢了。
“哦,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声。”
这时,
缇娜忽然将手里的书合上,收回了储备空间。
然后她微微抬头,看向了范肖,说道:
“你昨晚完成了一场很符合生命法庭宗旨的刺杀,以正常的考核标准来说,你其实已经过关了。”
“老师,听您这语气……”范肖问道:“我得不正常一些,才能更好地满足您的要求?”
“这完全看你自己,”缇娜嘴角微翘:“我给你自由决定是否提交考核成绩的权力,你可以现在就完成考核,也可以……再去试一试。”
“……其实您可以明着说,您对我之前的刺杀不太满意。”
范肖好心地提醒道。
“不,你错了。”缇娜说道:“不是‘不太满意’,而是‘很不满意’。如果你把之前的刺杀当作最终考核提交,我会很失望。”
“虽然很失望,但也能过关,对吧?”范肖确认道。
“是这样,”
缇娜手肘撑在了座椅的扶手上,用右手托起了自己一侧的脸颊,摆出了一个略显慵懒的坐姿问道:
“所以,你要提交吗?”
“其实在回来之前,我就有猜到这种可能性。”
范肖面露微笑问道:
“老师可否能告诉我,如果我能令您更满意的话……您会给我些什么奖励?”
“秘密。”缇娜没松口。
范肖换了个问题:
“那老师能告诉我,您不满意的地方在哪吗?”
“可以,就当是提前给你上一课了。”
缇娜右腿搭在了左腿上,保持着随性的姿势说道:
“你杀了15个人,留下了67个人,这点我很不满意。”
“……老师,咱生命法庭的规则之一,可是敬畏生命,你难道要我全杀光?”
“把该杀的全杀光,有什么问题吗?”
“那您界定‘该杀’的标准是什么?”
范肖详细问道:
“是每个分区不同的法律,还是自我的道德观念?”
听到这个问题,缇娜嘴角再度翘了翘。
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之前是否有过顾虑?”
“……老师具体是指什么?”
“很多,很多东西都能成为出手时的顾虑。”
缇娜很随性地举例道:
“担心自己是否做过头了,担心杀多了权贵者后产生的后果,是否会严重到影响自己的安危,影响到身边人的安危,担心自己对好与坏的界定是否太过于主观……
诚然,这些都是正确、正常的担心,但太过散乱的念头下,是思想上的不自由,缺乏一个信念来主导。
你之前,是否犹豫过该不该处理掉那批权贵者?
只杀15人,和犹豫过后只杀15人,这两者的区别可大着呢。”
“嗯……您就当我犹豫过吧。”
范肖没有反驳:
“所以,老师您界定杀与不杀的标准是什么?”
“你搞错了一件事,”
缇娜纠正道:
“我们是刺客,但我们也是守护者。”
守护者?身为爆破鬼才的您都守护了什么……范肖很想吐槽,但出于实力差距的考量,选择了隐忍下来,继续倾听。
“刺杀,只是我们达成目的的手段。”
缇娜的说道:
“杀与不杀的标准,不由我们决定,而由我们所守护的事物决定。”
“那我们……守护着什么?”
范肖问道。
他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不出意外的话,生命法庭的宗旨,应该有一些“存在主义”的意思。
即——以人为中心、尊重人的个性和自由。
除此之外,身份、贫富阶层、条条框框的社会规则……甚至是宇宙,都是无意义的。
无意义的事物,若是成为了人追求自我意义时的阻碍,那么……
果不其然,只听缇娜说道:
“社会的根基——道德、法律、信仰等,存在于所有人心中,会随时间和观念的变化而不断变动。
故而自上而下的秩序就像是幻影,绝不会永远稳固。
秩序应自下而上生成,永远地变动。
下……才是文明的基础,但它是脆弱的,我们应成为文明基础的守护者。
你懂了吗?”
“差不多吧,”
范肖点点头,总结道:
“万物皆虚——什么贵族、王室、财团、教会,在人的个性和自由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