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妄之灾再次检测了哥谭人民坚强的心理素质。

稻草人的疯狂实验让哥谭人民医院的婴幼儿看护所瞬间爆满，值得一提的是, 比起那些只知道破坏的坏蛋稻草人显然绅士得多, 因为除了那些无辜变成婴儿的可怜路人, 哥谭市物理层面上的经济损失对比以往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昨天还在为了争抢一辆临时撤离哥谭的大巴大打出手的市民, 今天就能一脸若无其事地坐着同样的大巴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宋墨穿着一身居家服踩着出租屋自带的兔耳绒拖鞋走进楼下的小型超市时，挂在超市中心的荧幕电视正直播着哥谭早间新闻。

黑皮肤金发播报员一脸正经严肃地面对镜头：“哥谭药剂研发中心目前已经拿到了第一手药剂资料，由韦恩集团私人药企提供, 布鲁斯韦恩一直是哥谭最杰出的社会贡献者, 这点绝对毋庸置疑。”

“聚焦纽约邻市, 继外星人入侵后, 昨晚曼哈顿再次迎来来自不明物种的毁灭性打击, 下面请看实况回放。”

眼角瞥见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宋墨停下脚步，抬头, 正好看到荧幕上蜘蛛侠大战小绿魔的现场回放。

顾念旧情的彼得帕克和处于疯狂边缘的哈利奥斯本, 堪比好莱坞顶级特效的打斗现场，现场收音也是一绝，宋墨甚至能听见蜘蛛侠被踢碎肋骨的声音。

回放持续了整二十分钟，这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复仇者联盟参与的恐怖袭击才以小绿魔的失败告终, 纽约警察出现扫尾, 蜘蛛侠也一晃消失在了媒体镜头面前。

宋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边掏出手机，输入早已记在脑子里的彼得帕克的手机号码。

“所以说一份没有工资还每天都有送命危险的义工,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傻子抢着要做。”

邦亚：“舰长，复仇者联盟的工资好像是韦恩集团开给您月薪的六点五倍。”

宋墨：“如果一个税务会计也要给老板卖命的话。”

电话那头嘟声响了二十几秒依旧没人接，宋墨有些烦躁地剐蹭了一下手里的手提袋。

就在他无意识地踏步经过一扇门前，一阵极其微弱的，并且熟悉的手机铃声从门缝里泄露出来，就在宋墨正对面那扇紧闭的，标识了“员工通行”的试衣间里。

宋墨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不会这么巧吧？”

事实就是这么巧。

顺着手机铃声和血腥味挖开员工库房里一大桶彩虹糖，宋墨成功看到了被埋在里面不省人事的蜘蛛侠。

“所以说，你是看到那辆运货车的送货地址是罗兰夫人小区下面的超市才躲进去的？躲进一桶彩虹糖里？”

小蜘蛛侠点了点头。

宽敞明亮的罗兰夫人出租屋客厅，拥有惊人恢复能力在被带回来不久就清醒过来的彼得帕克蔫蔫地趴在沙发上，宋墨依旧穿着他那身招摇的印着蝙蝠侠腹肌的居家服，迅速而轻柔地给小帕克先生伤痕累累的后背上药。

熟悉的一幕，只是两人的身份对调了一下而已。

宋墨拆开绷带，熟练地用牙咬住刺啦一声撕开：“那你为什么不去复仇者联盟？”

彼得帕克：“我跟斯塔克先生吵架了。”

宋墨顺着往下问：“怎么了？”

小帕克先生情绪低落道：“他认为我不应该独自去完成那些危险的任务，应该交给复仇者联盟，他说我这是逞强，如果下次还这样，他就会没收我的作战服。”

穿着居家服的混血儿垂下眼帘：“你还只是个高中生。”

“未成年没有拿命去拯救世界的义务。”

蜘蛛侠喃喃：“但是——”他停了一会，然后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但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宋墨并不知道他指的是谁，沉默着给这位未成年超英缠绕着绷带。

脑子里在这时传来邦亚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也是未成年，舰长。”

宋墨正色：“我今年24了邦亚。”

邦亚：“......别骗自己了。”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窗外载着上百哥谭居民的大巴再次从哥谭大桥上驶进市区中心，一直到沉重的车轱辘碾压道路的声音由近及远地消失后，彼得帕克才重新开口。

“宋墨。”

宋墨：“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最好的朋友其实是个坏蛋，你会怎么办？”

宋墨指尖一顿。

他下意识动了动喉咙，反问道：“那你会怎么办？”

“我——”蜘蛛侠想了一会，垂头丧气道，“我打伤了他，把他送进了曼哈顿监狱。”

“所以你后悔了，你觉得不应该这样，你应该放任他继续在曼哈顿搞破坏，然后造成更多的伤亡，只是为了保护住你们之间原本对立又可笑的友谊？”

彼得皱眉，似乎不太赞同这种说法，然而刚想开口，又被宋墨打断：“如果他真的当你是朋友，你打伤了他，把他送进监狱，他还会当你是朋友，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说完他拍了拍彼得身上系好的绷带：“你最好记住这句话，帕克先生，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小蜘蛛侠觉得他有点没听懂，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宋墨看着彼得浅色的瞳孔，很真挚，很单纯，对他们这类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无关乎欲念，在宋墨的印象里，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还是在他妹妹身上，还有——

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