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纪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旬日功夫。
左右也只认得几个人。
前身小韩打小便在刘府讨活,熟识之人更多是市井小人物。
能在这天宁寺中认识,见了他还这般‘激动’的,除了慧明和尚之外,当然没有第二个。
韩纪见慧明和尚追来,看他高大身量,又回忆小韩记忆中所受那取命一掌,本能便有些退意。
只是念头一转,却又提起气来,忖道:“我如今已经投靠了王金禅,人不仅是修士,还是这天宁寺最大的头头,我还怕这和尚作甚?”
不过他到底不是真个莽撞少年。
想到这和尚也颇有几分武艺,心下又想:‘这和尚心思歹毒得很,眼下王金禅不在,若是真起了冲突,这和尚脑子一热,指不定还真要与我为难。’
想到这里,韩纪灵光一闪,忽然有了计较。
琢磨道:‘我初涉修行,身子骨也未长成,肯定是打不过他的。而元金壶轻易也不好在人前动用。何不将这和尚引至方丈寮舍。那赤鳞蟒今日尚未喂食,他若真要动手,自有那蛇儿教他个乖!’
有了这等计较,韩纪只瞥了慧明和尚一眼,脚下便快步往寺庙后院走去。
……
慧明和尚本来只是晃眼看见了韩纪身影,觉着有些眼熟,这才叫住韩纪。
近前了看,才知果然没有看错。
心下登时生出一股恼火来。
他前几日因刘夫人之故,无奈找了赵老三等人帮忙,寻觅韩纪踪迹,那时还颇费了一些银钱。
本想着韩纪一个奴仆出身的少年,有了赵老三这些地头蛇出手,定然是随手擒来。
谁知等了两日,不仅不闻韩纪消息,连带着赵老三等人也没了踪影。
他原还道是赵老三等人没能办好差事,又不愿意还了他给的订金,躲了起来,本也不是十分在意。
又念着别家供奉,干脆想着早些回寺躲躲。
可不想刘夫人妇人心胸,受不得怨气。
又因为刘府失窃之事情曝光,惹得刘员外大怒,还牵连到了刘夫人身上。
使得这妇人更是积恨不浅。
眼见他迟迟没能捉回韩纪,竟是百般埋怨,还说要与他好看。
害得他不得不在刘府又多待了几日,费尽‘唇舌’,才将这妇人安抚下来。
想他慧明半世风流,拿捏不知多少贵妇缠娘,哪里吃过这般闷亏。
他又不好与妇人计较,只将这怨念也寄托在了韩纪与赵老三身上。
如今回寺,不想正见了韩纪,如何能不恼火?
“你这小贱贼,盗取主家钱财,做了逃奴不说,如今居然还敢来到我天宁寺!真是恶胆包天!”
慧明和尚本就颇恨韩纪,如今虽不知韩纪为何出现在天宁寺中。
但见韩纪撞上自己,还一副见怪不怪,不愿搭理的模样。
可说是没有半分自觉,心下更添怒意。
身形一动,抬手便上,要将韩纪擒下。
左右僧众见此,纷纷惊讶不已。
他们不知韩纪身份,只知韩纪拿了住持印信,是个得王金禅看重的。
如今听了慧明言语,才知韩纪还有这般来历。
只是他们虽然愿意相信慧明所说,可一想到韩纪手中住持印信,却也不好坐视慧明便这般打了韩纪。
于是便有僧人出声阻拦道:“监院不可!”
“韩居士乃是得了住持印信,暂替住持处理方丈寮诸杂事之人,不管他是何等来历,监院却不可如此失礼。若是坏了住持大事,日后叫住持得知此事,未免不好交代。”
早前便有提及,慧明和尚在天宁寺颇有几分地位。
他虽年纪不大,只三十左右,却是前任住持方丈收的衣钵弟子。
因此却在天宁寺中做了个监院。
慧明和尚本就不怎么受清规戒律,平日自恃监院,对寺中僧众,多也不大瞧得上眼。若这僧人只是见他不惯,所以出声拦阻,他是半点也不会搭理的。
可僧人口中提及住持名头,却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倒不是顾虑住持身份,而是早先还在王金禅手中吃过教训,心中很有些忌惮。
这里头说来还有几分经历。
且说慧明和尚本是天宁寺前任住持衣钵弟子。
他天分不凡,为人精明,自打入寺之后,便混得风生水起。
不拘是武艺修行,还是寺中事务处理,都是颇有一些成就。
又因他颇懂人情世故,很有几分拿捏人性的手段。
寺中僧众在他面前,也少有能压过一头的人物。
如此一来二去,身为天宁寺老方丈衣钵弟子的慧明和尚,难免便将未来天宁寺住持位置,认作了自家之物。
可谁料半道却来了王金禅这么个外客。
只两三年功夫,便入了住持之眼,在老住持圆寂之后,更占去了住持之位。
当时慧明和尚对此自然十分不满。
是以多番挑衅,想要逼走王金禅。
熟料几番算计皆是不成,反而吃了好几次教训。
也是从那以后,他虽对王金禅还有一些不服,明面上也不敢忤逆太多。
如今从旁边僧人口中听得韩纪与王金禅有些关系,还得了王金禅的印信,主持方丈寮舍杂务,他哪里能不生出几分顾忌?
只是慧明和尚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有道理。
尤其看了韩纪削瘦身躯一眼,心中更自生出几分琢磨来,暗道:‘不对!这小子前几日还是刘府奴仆,打小便不曾离开过开元县城的贱种,如何能与王金禅扯上关系?’
‘我虽不忿王金禅夺了住持法位,但他的本事,我自认也确实大大不如。似他这般人物,哪里可能几日功夫,便会将印信交给了一个奴仆出身的干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