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 你心悦于我, 就如同我心悦你一般吗?”
傅缙问罢,紧紧盯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连呼吸都屏住了。
楚玥一怔, 半晌,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这无端端的, 她有些惊诧。
同时心里莫名一慌。
一慌之后, 心跳骤加快起来。
她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她一直都懂的。
傅缙很爱她, 真的很爱, 她是一直都知道的。
她对他也有情。
只是细细剖析,她很清楚, 相较而言,自己的情并不及他的深。
没办法,这世道环境恶劣,男尊女卑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头顶上, 她心里始终有顾忌。
这种忧患意识,让楚玥无法不有所保留。
她其实是愧疚的,觉得有些愧对他的一往情深, 但她真没办法。
本来, 这也没什么,因为她也只对他一个人生了情。他们相约了白首,会一直这么过的,将来生儿育女, 一辈子在一起。
她会一直都很注意的,他一个感情浓烈、眼里不掺沙子的人,她不想他受伤害。
可不知何故,现在突然……
安静的室内,一丝风不知从哪个罅隙窜了进来,烛光微微一晃,楚玥眼睫颤了颤。
傅缙不错眼盯着她,他慢慢伸手,将她拉近至身前:“宁儿,你答我。”
你知道我问什么的。
她向来聪慧。
一低头,一仰首,两人对视着。
这一瞬目光,楚玥确实看懂了。
他一直在坚持等着,很明显,是非得到答案不可。
楚玥动了动唇。
有人把一些欺骗归类为善意。
只面对这么一个真正深爱着她的男人,她却不愿意欺骗。
楚玥心里苦笑,且他敏锐得很,她直到现在都不知他从何处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从而发现端倪的。
也骗不了他。
楚玥再次抬眸,对上傅缙的眼睛,对上他表面渐渐肃然,实际暗藏这期许和紧张的目光。
“我这一辈子,就对一个男人生了男女之情。”
楚玥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能文能武,惊才风逸。他很好很好,待我也是极好的,还曾不顾一切,数度救我与危难水火之中。”
她轻声告诉他:“不管如何,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了。”
这些都是楚玥真切心迹,娓娓道来,婉转陈情。
只是说得再多,都掩饰不了,她没给自己一个正面的肯定答复。
不正面。
其实就是默认了。
是真的。
她喜欢他,对他有情,但这程度还远不够深。所以,面对分离她能及时抽身,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新上路。
如坠冰窖,血脉凝冻。
傅缙愣愣的,似不可置信,又似反应不及,他动了动唇,想说话,但一时竟说不出来。
喉结滚动,良久,他哑声问:“怎么会这样呢?是我做的不够吗?”
可是他为了她,能做的都做了啊!
理解她,体恤她,努力容让楚家其他的人,甚至为了她,他愿意给楚家送奠仪,给楚源上香祭奠。
他还要怎么做?
他还能怎么做?
喃喃的,像是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人钝钝的,像是雪地里蹒跚前行了许久的旅人,观感都已变得迟滞。这一瞬,巨大的悲恸袭上心头。
傅缙不知,他浑身颤抖着,眼眶一片潮热,视线模糊,他有些看不清眼前这张脸。
楚玥心里难受,攥紧他的双臂,急声:“你很好,是我不好,我……”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
心绞痛着,仿佛被刀剑毫不留情扎入,狠狠搅动,这一瞬的痛楚让他弯了弯腰。
他一直以为倾心相爱的妻子,原来竟是这样?他一直以为的深情互许,原来不过是他的误会罢了。
悲,恸,愤慨,伤心,痛楚,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而出瞬间将他淹没。
傅缙一抹眼睛:“你有心吗?你告诉我,你有心吗?!”
眼前这样熟悉的娇美面庞上带着关切焦急,如今再看仿佛就是一个巨大讽刺。这处暖意融融,教他无限眷恋的香闺,他也实在无法再待下去了。
傅缙拨开她的手,转身快步而去。
他动作太大,“噼里啪啦”带到妆台上所有东西,那幅被二人极珍惜的手书卷轴亦“啪”一声落到地上。
“夫君!”
楚玥慌忙急追几步吗,拉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她急切说着,紧紧拽住他。
“你还在意我走不走?”
傅缙哑声:“你对我感情不过尔尔,我去何处,你又何必理?我在是不在,想必也不会影响你安寝。”
他真的要走,她又何尝能拉住?
傅缙略一使力,便挣脱开了,他直接拉开房门,快步冲了出去。
“夫君,夫君!”
楚玥追了上去。
但他步伐比她大多了,不刻意等待,楚玥就追不上。提着宽袍下摆追到车马房,正见他翻身上马,一扬鞭从侧门冲了出府。
楚玥追了过去,他早已转过街角,不见踪影。
她心里急,却不好打马去追,她沐浴后仅罩了一件居家的软绸袍子,里头直接就是兜衣亵裤。
不上马还不露,一上马却是不行的。
饶是如此,守门的两近卫已低头垂眸,不敢多看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