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西, 长做经别时。昔去雪如花, 今来花似雪。”
洛水新中桥畔,承福坊东门街,一队刚从北岸码头入城的车队之中。为首, 一位驾马的青衣俊郎面带微笑地吟出一首诗。
“伯昭兄,好兴致啊。”驰于她身侧的李白, 笑然道。
“才疏学浅,绥班门弄斧, 让太白兄见笑了。”沈绥谦虚道。
“唉伯昭兄说得哪里话。你这句‘昔去雪如花, 今来花似雪’,很巧致。伯昭兄去年冬日离开洛阳时,正是大雪纷飞时。今春归来, 却又是百花盛放之际, 贴切,精巧。”李白赞道。
沈绥只能谦虚地摇头。
开元十七年四月十二日午后, 沈绥携沈缙、张若菡、张说、李白等人走水路, 经洛水归洛阳。正是百花盛放之际,东都街道尽是团簇的美景,而牡丹尤甚。也不知是何时,牡丹成了东都的代名词,如今花甲年岁的老人们说, 他们孩提时代,洛阳城里还未有这般多的牡丹花。想来,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罢。
近些年来, 关于则天圣人的一些意趣传说也在流行,最盛行的便是这牡丹仙子抗旨不尊,发配洛阳的传说。细细想来有几分揶揄的成分,也多半是对则天圣人早年间大兴酷吏、牢狱所展示出的蛮霸的一种讽刺。不过在沈绥看来,这倒是个挺浪漫的故事。而那句“花须连夜放,莫待晓风吹。”也成了洛阳城人之间彼此催促打趣时的乐子话了。
时辰虽尚早,但一行人连日奔波劳苦,也都盼着能早日落脚歇息。此番行去城北,便是归家去的。
曲江张家在洛阳的府邸,位于洛水以北的归义坊。这里虽不是端门以南达官贵人们聚居的定鼎大街两侧里坊,但也靠着皇城东城,其东北角便是北市,无论是上朝还是平日里采买起居,都甚为方便。
大约是有着相同的想法,沈绥在洛阳的府邸,就在归义坊北面的思恭坊,而思恭坊的东面,就是北市。沈府与张府在洛阳城内竟是靠得这般近,张若菡得知后心想,大约是应了很多年前了一师尊那句“远在千里、近在目前”的谶言。
归义坊转眼就到,沈绥缓了马速,来到张若菡马车畔,低头道:
“莲婢,我先送你归家?”
她想着是要和张若菡打个商量,但似乎这事也没得商量。张说就在身旁,她总不能带着张若菡直接回自己的沈府。
果不其然,张若菡掀开帘子,应道:
“你去罢,也莫要太顾及我了,就几步路的距离,我知你有事要忙。改日再说。”
所谓“改日再说”,指的是此前沈绥与张若菡约定,要带她看一看自己的沈府。今天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不过沈绥还是要送队伍抵达张府门口。因为队伍中不止张若菡一人,还有张说和李白在。即便要避嫌,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此前她已与张说、李白商量过,李白抵达洛阳后,将暂居张府之中,毕竟举荐李白之人是张说,若是住到沈绥家中,倒是不妥了。此外,沈绥家中也不大方便外人入住,因此找个借口,便将李白托给了张说。
眼下,沈绥的第一要务是去处理千羽门洛阳分部出的那起幺蛾子事件。此事已经拖了有一个月了,依旧未能处理妥当。根据最新发来的情报,骚扰杨氏叔┑哪俏缓乩技业逆谰墒遣灰啦蝗模咳斩蓟嵊兴陀兜牡仄a髅ピ诼逖舻某し锾妹趴诘仿遥蚱桨紫放丝停蚨略诿趴谧鋈饲剑涟鋈搿8弦哺喜蛔撸共缓枚郑坏┒郑庑┪蘩稻腿康沟夭黄穑僮氨淮蛏恕k婕戳15叹陀泄俦厦拍萌耍詈笕闪顺し锾谜淌破廴肆恕h缃瘢嘉薰丝透疑铣し锾玫拿帕恕u庖桓鲈吕矗し锾蒙庹鬯鹆瞬簧伲淙徊2辉诤趺琶婵突д獾阈∽罚降谆故怯跋炝顺し锾玫纳飧隹鳎允遣荒芷桨籽氏碌摹
何况,如今杨氏叔┍焕cし锾媚冢源┒夹枨в鹈沤蛹茫庖膊皇歉龀ぞ玫氖拢艿靡业桨旆闯沟捉饩觥
此事比较复杂,沈绥恐怕洛阳分部的人不能自行处理妥当,所以一直要求他们忍耐,等她回来再说。这件事,有着一定的复杂性。因为贺兰家是眼下洛阳数一数二的大贵族之一,而河南府尹萧谦亦是他贺兰家的女婿。
沈绥本人,与河南府尹萧谦私交很好。萧谦萧子良,人如其名,是个谦谦君子。学富五车,才貌双绝,亦有经邦治国之能。但唯有一个缺点,他畏妻如虎。他妻子贺兰氏是整个洛阳城出了名的悍妇,此等君子,在家中妻子的淫威下,也只能屈服。
闹事的这位贺兰家的子弟,名唤哲,正是这位贺兰氏亲二哥家的独子,自小娇纵长大,无法无天。贺兰氏作为他的小姑姑,在听说自家侄子被一个贩夫走卒就是那位出手救人的千羽门洛阳分部的下属打伤之后,无比愤怒,不依不饶,一定要萧谦对这人严惩不待。
萧谦心知长凤堂乃是沈绥手底下的产业,但却迫于家中悍妻的压力,无能为力,只得拖着此事。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府兵军官很会逢迎拍马,瞧着府尹态度暧昧,不反对也不支持,自然第一时间选择给贺兰家来卖力气,也就有了官兵与地痞无赖合伙欺压长凤堂的一幕。
沈绥一路行来的旅途中,已经思索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对策。今日归洛阳,第一时间便是先去长凤堂看看情况。
洛阳长凤堂正位于北市之中,与她的沈府靠得极近。沈绥让沈缙先回沈府休息等候,她自己带了忽陀,两人袖手便晃去了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