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弥漫,整个辽东的北方披上了银白的妆束。
寒风中,刺离水往南的原野上,马蹄踩踏厚厚的积雪旋起,一支支一道道的马队在挽弓射箭,犹如一条雪龙张牙舞爪的滚动过去,响箭在雪龙里许之外接连射上天空,如同接力一般向着远处而去。
天空不时有箭矢落下,申时的天空已经有些昏暗,人的、马的尸体延绵铺开,逝去的人或战马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随即被风雪掩盖,尚活着的人发出痛苦的低吟,挣扎着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朵朵血渍在雪面上炸开。
“走走走!莫要停下!别去管那些斥候!”
吼叫的声音被风雪压下,牛角号发出长短不一的急促声响,齐军的骑兵呼啸而过,须发眉眼沾上细碎的冰雪,看起来面容老了一般。
追着举着金字战旗的另一伙骑兵咬牙切齿,碍于人少不能冲杀,只是吊在后面时不时发出响箭,有人来追随即转身就跑,坚决不与对面的人马硬拼。
可惜,风雪中不是所有人都能辨明方向,总有倒霉的死在追踪的路上,而也有人拼了命的追了上去,拦截后方。
砰——
一声金铁交鸣的碰撞被呼啸的寒风送去远处,冲突之中一员身形魁梧的年轻小将挥舞长枪与另一个身材健壮,披着白色披风的将领打的有来有往,两柄挥舞的长兵总想砍入对方的要害,在黯淡的光线里砸出一道道火星。
砰砰砰——
相互兜转的两匹战马随着上方交击的兵器发出粗野的鸣叫,朝着对方用嘴、用蹄子撕咬、踹击,双方毛皮下肌腱抖擞的皮肉响起阵阵闷响。
马鞍上,两马之间,三尖两刃刀划出一道巨大的半月,从上方以最为猛烈的气势狠劈下来,刀刃刮擦过的雪花顿时紊乱起来,对面马背上,名叫完颜活女的年轻小将抬枪一挡,空中带着冷意的三尖两刃刀当的砸在他枪杆上,失去温度的四只手一阵发麻,有火星在刀锋之下迸射而起,两人身下的战马不知是被同类所伤,还是承受不住这撞击力道,顿时向后退了几步。
“活女,走啊——”
“快走,贼军厉害!”
风雪中传来喊声,冲动追上的少年转头,跟来的十来骑在一个手持单鞭的壮汉带头冲杀下,纷纷落马,有拿着长枪的战马先行冲出风雪。
“啊啊啊——”
完颜活女大叫一声,手中枪一起,点头点脑,逼退持着三尖两刃刀的滕戣,一拽缰绳,扭头就跑。
“留下命来——”
杀过来的滕戡闭口不言,旁边的曾涂高喊着女真话,完颜活女转头大骂几句,随即头也不回的冲入风雪中。
“别追了!都停下!”
马蹄声中,作势跑了几十丈的滕戣一摆手中三尖两刃刀横在空中。
砰——
陡然一股大力袭来,没有准备的滕戣手一松,三尖两刃刀打着转飞了出去,当啷掉在地上,勒停战马的滕家大郎本能回头,正看着自己兄弟将虎眼竹节钢鞭收起,瞪着双眼瓮声瓮气的开口:“大哥你突然停下伸个刀在那做甚,差点儿被你砍成两半。”
“我……”当哥哥的握着拳头想揍他,最终还是没浪费这力气,下马将刀捡回,飞身上马,狠狠瞪了滕戡一眼,高声喝问:“有伤亡没有?”
“有几个弟兄中了箭,死了三匹战马。”曾涂在后面回了一句:“已经叫人带着他们走了。”
“好,回去,追上袁安南,我们退!”
纵马飞奔向牛角号传来的方向,身后的齐军骑兵一一跟上。
不久,完颜娄室带着两千骑兵飞驰而来,身旁跟着面色羞惭的完颜活女,父子俩一声不吭的追寻着马蹄印记而去。
……
刺离水东岸,风吹过冰面。
杜壆焦躁的看着北边的方向,袁朗并没有在汇合的时间内到来,胯下青鬃马不安的踢了踢腿脚,风雪让它有些不适,马躯在微微打颤。
“不能等了。”喷出口的白气随即消散,杜壆回头高声大喊:“吹号,过刺离水,先往南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