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忽然传出一阵爆笑。
拍摄者这边很明显不止他一人,他们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着什么,宁秋砚没怎么听懂,但很快他看见镜头里出现了一块猪肉。
有人把肉扔了过去,被铁链捆着的那个人,不,那个怪物立即疯了一样扑上去大口啃食。
没吃多久,怪物就趴在地上哇哇地呕吐起来,再次猛烈地扑向镜头。
视频很短,最后模糊的画面定格在怪物被铁链捆住的脖颈上。
“这是什么?”宁秋砚问。
“吓到了?”ray从他手中拿过手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视频没头没尾的,鬼知道这是什么。我听他们私底下叫这玩意儿吸血鬼。”
吸血鬼。
宁秋砚不可置信,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开始耳鸣,一时间脑子乱极了。
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吗?视频是不是合成的?这个“吸血鬼”和那些凶杀案有没有关系?
“世界上不可能有吸血鬼。”宁秋砚不由自主地复述苏见洲讲过的话,“完全不符合科学依据。”
见他反应挺大,ray说:“管它叫什么,反正这个视频卖幻乐的卖家人手一份,出手的时候都发给顾客看,我认识几个朋友,他们手上也有一份一样的。”
宁秋砚手心出了点汗,试图把注意力放到ray的话上:“卖家为什么要给你们看这个?”
ray装回手机,他形容枯槁,眼中却带着一丝精光:“他们说幻乐是纯天然的。之所以敢保证这一点,就是因为幻乐是从这东西体内提取的。我原先想,就算这东西是吸血鬼,世界上也真的有吸血鬼,哪会那么容易被抓到,这个视频传得这么广,说不定就是他们为了卖幻乐搞出来的噱头,我看多半是合成的。”
宁秋砚:“……合成的?”
ray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这次死了那么多人,我们都觉得不简单……”
宁秋砚这才知道,竟然有人和他对凶杀案有一样的看法。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警察肯定查到点什么了,新闻都是糊弄人的。”ray说回正题,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宁秋砚,“不管真假,我真的不想惹麻烦。”
他们站了一会儿。
ray再次开口:“我就只剩这么一点儿了……反正卖家也死了,我用完也买不到了。我会戒掉,绝对不会害大家的。小宁,别告诉别人。”
宁秋砚现在已经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办了,他好像不自觉地搅入了一些他不该触碰的事件,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与能力范畴。
他才十八岁,只想上班、回家,明年按部就班地进入大学,过平静的生活。
这些都不该和他有关。
可是他的嘴巴却不受控制地问:“还有别的视频吗?”
ray说没有了。
最后宁秋砚冷静下来,对ray说:“我还是会告诉经理你在这里的事,如果经理问你,你自己给他答案吧。”
说完,他就回到自己的更衣柜前锁好柜子,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遇到经理后他告诉了对方ray在更衣室里,说ray似乎有点不舒服。
下班时,他看见ray和经理站在员工通道讲话。
他经过出口,ray朝他看了一眼。
这次宁秋秋砚忘记了拿热牛奶。
走出n很远,手被冻得发麻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件事。
天气太冷,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走到红绿灯路口,宁秋砚朝四周看了一圈,没能看见那些没有存在感的黑衣人,这一次那种被保护的安全感不复存在。
积雪洒在周围,除了路灯照亮的街道,到处都是黑洞洞的。小巷是黑的,楼房是黑的,树荫下方也是黑的。
来时,因为关珩的礼物而产生的雀跃与些许兴奋感消失不见,宁秋砚目光紧紧盯着寂静的后方,倒退着走了几步,然后把手揣进兜里转身小跑着回了家。
回家后心仍在砰砰砰跳着,跳得非常快。
他关闭好门窗并反锁,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手机响了一声,这轻微的声响都把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打开一看,不过是一条社交app的无聊推送。
返回界面后他重新看见了关珩发来的信息。
关珩:[乐器要被弹奏,才会有价值。]
这么富有哲理又温和的话语,有可能是从那种生物口中说出来的吗?
宁秋砚无法把关珩和视频中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他不得不承认,他先前的种种猜测与幻想多少都带了美好的滤镜,如果那个视频是真的,很可能那就是“吸血鬼”最接近现实的模样。
宁秋砚做了整夜噩梦。
这一次连旖旎的前奏也没有,他梦见自己在渡岛奔跑,就像他第一次去渡岛那个枪响的夜晚。树林迷乱,他找不到出口,有人形怪物在他的身后追逐。
他看见雪地里那一滩血迹旁倒着尸体,不是康伯所说的鹿,而是脖颈处血肉模糊、被活生生咬死的人类。
再一看,关珩赤脚站在那里,身穿银灰色的睡袍,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无暇,鲜血从他形状美好的嘴唇蜿蜒流下。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宁秋砚从噩梦中惊醒,摸到一额头的冷汗。
他喘息着,被持续的敲门声催促,头昏脑涨地去门口,先看了看猫眼。
吴静夜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个袋子。
宁秋砚开了门,喊了她一声:“姨妈。”
锁已经被宁秋砚换过了。
吴静夜先抱怨了他开门开得迟了,又把买来的食材放进厨房,打开冰箱后被里面的丰富内容惊到,嘀咕他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然后才重新回到客厅。
“你这孩子,怎么了?”吴静夜问,“脸色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