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梦游仙境症,又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奇奇怪怪的病症。
宁洲对于这个病有点好奇,但医生显然不想多说,他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在约定好明天午夜十二点进行第二次心理评估后,就把玩家们赶了出去。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钓得心痒难耐,兴奋地讨论着:
“难道下一个是童话世界?”
“想什么呢,你忘了游乐园吗,就算童话,那也是黑深残,会死人那种。”
“说起爱丽丝,最特别的设定就是落入仙境的人类会变小了吧,我激动起来了,这次难道可以看见小人k神了吗!”
“卧槽!!变大变小真奇妙吗!爱了爱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这么激动干嘛,而且就算变小,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这不一样啊,如果会缩小,哪怕是k神,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的吧!”
观众们畅想得十分开心,玩家们却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考虑下一次评估的事情了。
经过长时间与镜鬼的捉迷藏,玩家们体力消耗极大,所有人皆是身心疲惫,但大家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却心有余悸,于是全都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谁都不愿先行离开,生怕回到宿舍楼后,又遇上什么凶恶的鬼怪。
宁洲牵着小皮球,最后一个从会议室离开,一走出来就发现大家挤在一处,纳闷地问:“怎么了?”
张舜苦笑:“我们怕分开后不安全……”
毕竟疗养院的规则是单人单间,又不能混住在一块,南楼那边被清理掉的两个女生就是违反规则的下场。只是人嘛,在危险的时候,就越是希望能够抱团,玩家们心有踟蹰,倒也不奇怪。
宁洲说:“在第二次心理评估开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注意不要违反规则就好。”
张舜心里也明白,他瞥了眼神色惶惶的三个女孩子,心中叹了口气,温声说:“那大家就都散了吧,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众人分道扬镳,宁洲经过空中连廊时,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眼,天色已经微微透出点旭光,没想到他们在镜子世界折腾了一整夜,现在都快要天亮了。
男玩家们住在不同的楼层,在楼梯口分开时,封雨伯特地上前来,真诚地朝宁洲道了声谢:“被吸进镜子里后,要不是你救了我们,估计我就交代在那儿了。”
说到这,陆凉也十分好奇,刚才来不及问,此刻他问出声:“key,最后那面隐藏的镜子到底在哪儿?”
宁洲:“镜子是比喻,指的是蒋依依的眼睛。”
封雨伯一惊:“你把她戳瞎了?!”
宁洲有些无语:“我是这样残忍的人么,我从来都不会欺负小朋友的。”为什么不管是蒋依依,还是陆凉他们,都觉得自己会这样做呢?
封雨伯:“呃,这……”靠,没法回话了,这个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封雨伯转身告辞,背影不带一丝留恋,陆凉落后一步,转过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对宁洲说:“我比较想知道,那两个违反规则的女玩家,到底被护士带到哪里去了。”
“你怀疑疗养院里有专门处理尸体的房间?”宁洲心领神会,“的确,既然定下规则,那么在我们来之前,肯定也有过违反禁令的人,而且这么多年,病人只进不出,这期间的死亡人员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
哒哒的脚步声远去,听起来封雨伯已经上到六楼去了,楼梯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陆凉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吸了口气:“或许是我多心了吧,我总觉得没那么容易可以出院……”
宁洲明白陆凉的顾虑,事实上,他的担忧与陆凉不谋而合。疗养院运行这么多年,无数的病人,连一个成功出院的人都没有,真的只是巧合吗?
三次心理评估,听上去确实很难全部通过,但宁洲更担心所谓的评估只是个幌子,疗养院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把病人放走的心思。
看看蒋大海就知道了,他在判定七名玩家合格后,整个人就像是被吸走了所剩不多的生命,离开时全靠护士搀着,走都走不动路了。
这会是永寂疗养院给予他的惩罚吗?
宁洲想了想,道:“暂时先不用操心这些,就算他们想要对我们下手,也得等到三次评估全部通过,至于你说的那两个失踪玩家……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找一找。”当然,就算能找到,也只是两具尸体,但起码可以顺藤摸瓜,挖出疗养院背后的秘密。
陆凉也露出笑容,默契地揉了揉小皮球的头发,低声说:“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我就待在房间,有什么事,就让小皮球去叫我,别惊动其他人。”
宁洲颔首:“行。”
两人分开回到各自的房间,宁洲的精神还处于高度亢奋中,睡不着,干脆拉着哈欠连天的小皮球继续玩叠火车,一直挨到了早饭时间。
这回无嘴护士倒没有亲自送饭过来,她只是给宁洲换了另外一包药,在宁洲问起吃饭问题时,语气冷漠地说要吃就自己去食堂吃。
宁洲:“昨天好歹还送了餐呢,今天怎么就不送了?”
无嘴护士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耐烦地说:“晚上病人不许在走廊上随意走动,所以才会送到房间里。”
宁洲哦了声,转移话题:“以前也有过违反规则的病人吗?”
护士动作一顿,忽然咧开嘴,她的嘴巴部分只剩下空荡荡的口腔,所以虽说是在笑,但效果十分的渗人:“当然有。”
宁洲半点不觉得这副景象有多可怖,反倒是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盯着护士,也跟着笑起来,如果旁边有人站着看,一定会感觉到此时此刻,这个戴骷髅面具的男人神色与他身前的鬼怪毫无区别。
“那些人去哪儿了呢?被赶出疗养院了吗?”宁洲闲聊似的问。
倏地,护士恢复了之前冷漠的神色,她深深凝望了宁洲一眼,转身离去:“他们永远不会离开。”
护士不肯说,宁洲也不强求,他思考了一会,推推小皮球,让他去给陆凉传个话,然后自己率先走去了一楼餐厅。
晚上的时候,宁洲还打碎过餐厅的双玻璃门,现在一看,这扇门完好如初。
餐厅里零零散散坐了一些病人,他们大多独身一人,个个都如同蒋大海一般,神情麻木地用着早饭,一眼扫过去,宁洲看到有半数都是比较年轻的人,但这些人浑身却散发着行将朽木的气息,脸上没有半分活力。
一时间,餐厅里只听得到碗筷碰撞的轻响,连一点说话声都没有,安静得过分。
在刚来这里时,宁洲就探查过宿舍区,发现了许多反锁的房间,那时他估计疗养院里生活的病人不少,如今果然证实了这个猜测。
在午夜的世界里,疗养院是空的,只有玩家在里面挣扎求生,但等到了白天,原本的病人就会出来活动了。
宁洲打了一份白粥,坐下没多久,陆凉就被小皮球领了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宁洲一边喝粥,一边抱怨:“这也太素了,连榨菜都没有。”
陆凉警惕地环顾四周,显得很是紧张,但周围的病人完全将两个陌生人视作无物,连视线都不曾投注过来,陆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要找人打探一下吗?”
宁洲摇摇头:“我刚才试过了,这些病人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你问什么都没反应。”
陆凉叹气:“他们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啊……”
宁洲:“大概是不敢吧。”
陆凉不吭声了,两人沉默地将早饭解决掉,走出北楼,来到外面的花园。因为白天是自由活动时间,倒没有人阻拦,两个人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发现围墙边缘处笼罩着一层白雾,跟游乐园那次的情形一样,将玩家彻底隔绝在了疗养院里。
走着走着,宁洲忽然敏锐地听见刨土的声音,他拉住陆凉,两个人轻手轻脚地绕过树丛,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名形容消瘦的病人。
这个病人正徒手翻刨着树根处的土壤,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无数蚂蚁被惊动,黑色小点如潮水般从他刨的地方跑出来,四散奔逃,病人丝毫不以为意,一边嘿嘿怪笑着,一边加快速度。
突然,他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整个人伏在地上,将手臂从自己所挖的洞里伸进去一截,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个沾满泥土、漂亮的花瓣形发饰。
病人嘻嘻笑着,完全不嫌弃发饰肮脏,反而视若珍宝,乐呵呵地往头上戴这病人是个男的,头发只有短短一茬,发饰压根别不住,试了几次都戴不上,他脸上顿时浮现出凶狠的表情,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戳穿了脑门上的肉,硬生生将发饰插了进去。
鲜血从发饰卡住的地方流出,淌了满脸,病人像是擦汗一般将血迹随手擦去,然后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在光线下,头上的花瓣发饰闪闪发亮。
陆凉看着这一幕,声音在发抖:“key,那个发饰,我记得是属于其中一个失踪的女玩家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埋进泥土里?
宁洲没有回答,他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离开的男病人,在对方陡然警惕起来的目光中,信口夸赞道:“这个头饰非常衬你呢,就是颜色太沉了点,要是亮色就更完美了。”
本来病人还满怀戒备,宁洲这么一夸,他立马高兴起来,像是找到了知音:“你也这样觉得!”
宁洲:“是啊,可惜别的人老骂我审美太差,难得遇到老哥你,我一看你就是有品位的人。”
病人撇撇嘴,十分不屑:“呵,那些人。”
宁洲趁势问道:“对了老哥,你是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头饰的?我倒是想戴,可惜护士管得严。”随即,递给病人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病人果然上钩了,非常大方地分享经验:“那老妖婆昨天晚上拖了两个女的埋在这里呢,我都从窗帘缝里看见了,我一想,女的好哇,身上肯定有不少好看的玩意,果然,被我挖到了!可恨那老妖婆把我以前的衣服首饰全给扔了,现在条件有限,只好凑合着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