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后堂，传送回榕树顶。

此后几日，随着府城的事情流传开来，人人自危。

南云城着实乱得够呛。

尤其是外城，本就够乱了，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

打家劫舍成了家常便饭，失手杀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残破的尸体随意丢弃在路边，行人麻木地跨过，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随着秋意渐浓，天气转凉。

晚风穿巷而过，透出些许冷意。

有些困顿的人，开始扒尸体上的衣服，甚至都顾不得到河边涮两下，直接就穿到身上。

有时候，由于死者死亡方式有些特别，衣服也随之破损。

他们也就不得不多穿几件，才能勉强蔽体。

“该说不说，周木匠和那帮孩子这趟走的还挺及时的。”

李启明站在孤儿院围墙上，心中有些感慨。

只见孤儿院内挤满了人，连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时有人或蹭到，或撞到，相互扭打起来。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只要不打到他们，他们也不会掺和进去。

只是蜷缩着身体，寻了个合适的姿势睡大觉。

在食物稀缺的当下，睡觉可以节省精力，是最划算的行为。

那些还能打起来的，都是从城外新来。

只要过上几日，饿上七八顿，便能明白个中道理。

至于食物？

原本的菜地早已扒光，连土都已经被翻了几遍。

“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老祖宗诚不我欺。”

李启明也没料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原本按他的估计，城内有军队强行压制，再加上食物供应，应该是没问题。

但他忽略了城外乡村那更为庞大的群体。

在李启明的预想中，乡村地区自给自足，村内还有强力的宗族祠堂，能够代替治安员的作用。

哪怕南云城也像府城一样全城血祭，对乡村地区的影响应该也不会太大才对。

但实际情况是，正是由于城内管的太好，反而吸引了城外的人络绎不绝地进城。

而且，也不知哪传出的谣言，说城外有妖兽作乱，只有城内的巨大榕树才能守卫安全，导致更多不安的村民涌入城内。

现在李启明家围墙外都已经被听信谣言的人群占领。

一开始还有人想要翻围墙进去，周捕头带人守在院子里赶人。

后来还有自称原屋主族老的人，过来讨要房子。

李启明也不知道陈药商一个孤儿哪来的族老，只得让孙千户搭个手，把人抓起来，直接在门前砍了。

如此才让他们有所收敛，但也没走，开始在屋子一丈外静坐。

他们还都统一口号，一问起来就是“我又没进家里，只是在外面坐会，你赶人就是不顾我们死活”，赶都赶不走。

得亏榕树长得够高，加上李启明让它暗中做手脚，否则怕不是有人会爬上榕树顶。

这一场交锋下来，李启明也算是长见识了，心境关卡隐隐有所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