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瑜钰靠坐在马车上,今日有些格外得困倦。
她轻轻抚着那荷包,轻声道:“过了这场雨就开春了,可以去永州给阿娘治病了。”
空气中满是青草混合着土的潮湿腥味。
她拉开车帘,帘外光景一片漆黑,她对方向不敏感,什么也看不见。
走了一会儿后,她发觉这条路又窄又平,而平时上山的路虽然也是窄的,但它胜在陡啊!
她慢慢扶紧车窗:“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儿?”
车夫没回话。
“师傅,你走错路了吧?”
慕瑜钰拍拍车厢。
车夫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驶得更快了。
“得亏少爷有良心,放了你走,你就知足吧。”
“什么意思?”
慕瑜钰想起今日明礼异常的行为举止,还有他说的话……
完了,中计了。
她猛地拍拍车窗:“等等,停车!我要下车!”
“晚了姑娘,咱们已经离金水镇有十里远了。”
慕瑜钰:“……”
什么?
这么短时间就已经十里了?
车夫怕她跳车,只用力地扬鞭,马像疯了似的向前跑着。
慕瑜钰心下慌乱得很。
寨子肯定出事了!
她探出车厢,顷刻间雨洒了满面,凉得惊人。
心脏像有数只棒槌在不断追着她锤。
咚咚——
咚咚——
浑身血液上涌,慕瑜钰眼前泛花。
在时管局的日子里,她永远都是唯唯诺诺,只想守着自己心下那方祥和的小天地。
如今祥和的小天地被搅翻了,她必须要做出抉择。
慕瑜钰望着脚下半人高的距离,心跳得更快了。
跳车,多叛逆啊。
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叛逆的事情。
眼前的光景急速地掠过眼底,特别像走马灯。
指甲不知何时陷进了掌心,她闭上眼,沉住气。
想起原主从小没少摸爬滚打,这具身体瓷实得很,不就是跳个车嘛,太家常便饭了!
她紧张地伸出一条腿,脚下空虚的感觉令她害怕极了。
她怕死,特别怕死。
但是她现在不能怕,再怎么也要等回家了再怕,她想着想着,就委屈地红了眼。
她听见自己说:“我要回去,大家都在等我。”
车夫听到她这句话,手中的缰绳顿了一刻,而后发出一声嗤笑。
——就是现在!
她紧紧捂好钱包子,义无反顾地跳了车!
她像个刺猬一般滚在地上,滚出了两里地。
坚硬的小石子划破她的身体、她的脸颊,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像在被最粗糙的砂纸打磨,剧烈的疼痛在身体各处炸开。
“好疼啊——”
她疼得哭了,但是还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顺着车轱辘印,一步步地走回去。
从天黑走到天亮,慕瑜钰走回了金汤寨。
更准确地说,再也没有什么金汤寨了。
旧时那片岁虽贫瘠却热闹的土地,只余下大火烧过的废墟,还有几根被烧黑了裸露在外的不知道谁的骨头。
“爹。”
她声音发颤。
“慕谦啊。”
“商时?”
“你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