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寿宫内波谲云诡,惊得宁公公一脑门子冷汗。在抬头望向身旁负手而立的燕王,面上竟是风平浪静,仿佛二位娘娘话里所说之人,不是这位一般。
碗盏碎裂之声虽已逐渐消逝,可里间的对话仍在继续。
“哎陈年旧事罢了,如今这个年月了,还提它作甚?”
王太后并没有似众人料想中那样大发雷霆,却只是悠悠轻叹一声甩了甩阔袖,示意宫人们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轻弯的唇角愈发显得她神色深不可测:
“不过妹妹此时说这话,倒是独善其身了。”
淑太妃眼角微动,瞬间明白这毒妇话中之意。
心中朗朗之人又岂会不知,那晋王起兵造反不过是因为,太后以淳太妃“月饼藏笺”必是心存不轨为由,将其打入冷宫赐白绫自尽。
只是最后去山西平叛,并将晋王妻儿押解入京的人,却是自己的儿子,燕王萧晏之。
晋王被削藩废黜,赐鸩毒死于牢狱,可她的晏儿也没好到哪去,不但身受重伤,其他兄弟更是与他反目成仇。
如今,那远在陕北的秦王,虽表面上与燕王府维持着应有的礼节,可每逢佳节只要有萧晏之在场,他便称病推脱,拒不入京。
而那豫王萧逸寒,更是因为他带兵踏平了晋王府,而将自己的儿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抽筋剥皮才解恨。
想来这淳太妃一事,定然也已被他们记在了萧晏之头上。
似乎洞悉到淑太妃心中所想,王太后再次端起茶盏,垂睫看着盏中茶叶被她吹得起起伏伏:
“燕北骑兵没有辜负圣上的厚望,晏儿也一直克己复礼,哀家又怎会将他与那谋逆的牲畜相提并论?”
放下茶盏,太后终于想起了还跪在地上的一众嫔妃和陆挽澜:“燕王妃自来是娇生惯养,不会做月饼也没什么不妥,你们也别陪着了,都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虽听不懂两位长辈在说些什么,可陆挽澜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个大概,这是一场由月饼引发的血案。
众人落座,便见太后此时终于露了笑:“今儿本是中秋佳节,你们也不用太拘束,宫宴还早着呢,不如就先尝尝这燕王妃的手艺怎么样?”
“是。”
见太后下了命令,满屋子的嫔妃无论对这焦黑的月饼有多么抗拒,也还是拿起来一块硬着头皮强噎了一口。
正当静静咀嚼之时,却见一直默默无语的谢贵妃,忽而用手帕捂住樱唇,干呕了一声。
这是?
殿中众人忽地抬头望去,生养过的嫔妃自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敏敏见满屋嫔妃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又见太后看她的眼神想要把她吞了一般。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殿前失仪,又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了,连忙跪地:
“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
没等说完,胸腔便泛起阵阵恶心,酸水又涌上喉头,差一点呕了出来。
正在她羞愧难当之时,却听其他的嫔妃连忙招呼着服侍再侧的宫女纸鸢:
“快扶你们家娘娘起身那,这谢贵妃怕不是有喜了吧?”
“是啊!呕的这样厉害,想必是才怀上没多久。”
“娘娘,我……”听她们七嘴八舌,被纸鸢搀扶着起身的谢敏敏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