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天下第一的剑客,要如何保障自己的安全,这不是个简单地话题。
但是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根本不可能做到。
“程中尉,贴身软甲就能挡住承天剑客一剑吗?”裴度今年五十二岁,正在一生中黄金年华的末尾,头发虽然灰白,不过精神依旧饱满,比起韩岗的暮气,程奇力的阴沉,裴度无疑是政事堂中最有活力的一位。
“还有我在嘛。”程奇力叹息一声:“我好歹也是宫中第二高手。”
“裴某人还是大虞剑圣裴行俭的族人,你上次和人交手是什么时候了?更何况那是岳顾寒”
裴度和程奇力都是神皇帝时代筚路蓝缕过来的老人,彼此十分熟悉,开起玩笑来也放得开。
“陛下,我看了京兆府、枢密院以及提点刑狱使司各自汇总的记录。”裴度调整一下语气,他看着李旭接着说道:“岳顾寒斩杀俾路托萨那一剑,根据当时在场人员的口供,他和摩尼教宗之间的距离有三十步、五十步、百步等等说法。即便是按照最近的三十步算,陛下与岳顾寒只要过了三十步,陛下的安危便不能保证。”
李旭摇了摇头,面对岳顾寒这样的高手,不要说三十步,便是一百步难道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所以他干脆便决定赌一赌,有些风险值得去冒一下。
“当年江湖上评定三圣七宗,对岳顾寒的评价并不高,排名比较靠后,谁能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本领。”韩岗的眼睛在皇帝、裴度、程奇力身上一一扫过。
“这样的高手,隐居于闹市之中十几年不过问江湖事,弃小不取,必有大图。”
江湖人言,手持利刃,杀心自起。岳顾寒拿着天底下最锋利的一柄剑躲在白玉京中不问世事,那么他所求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剑术称雄,天下第一那么简单。
“一个人,只有知其由来,才能知道他要往何处去。”韩岗抚摸着自己胸口的花白胡子,他坚定沉稳地声音提醒着政事堂中的每一个人,谁才是为这个王朝遮风挡雨的掌舵人。
“陛下,要细说承天剑客的来由脉络,裴相和程中尉或许记不得许多,但是老臣却明白,早先江湖中并没有岳顾寒这么一个人物。”
裴度和程奇力对视一眼,他们身上都有太多神皇帝时代的标签,这也是他们和韩岗最大的区别。
“江湖中讲究一个传承,少年成名的高手,如果不是出身名门大派,那么就是有高人传功亦或者别有奇遇。要说这位岳先生,他刚刚成名之时,正好是微臣出任淮南节度使的时候。”韩岗缓缓讲述着他与岳顾寒之间的渊源。
淮南节度使的治所便在扬州,其管辖的淮南之地自古以来就是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
“当时太平道的教主叫做林宗之,他们太平道信奉中黄太乙,自后汉起就总是想举事作乱,但历朝历代都没有成功过,这个林宗之认为淮南是朝廷财赋与漕运所仰赖的地方,若是能够全取淮南,便能够改朝换代。”
太平道之乱,李旭是记得的,那个时候正好是神皇帝即将即位的当口,韩岗在白玉京中并不得意,从宰执的位置上被人挤了下来,太平道在淮南作乱,地方上乱的不行。
于是就派韩岗出外作了淮南节度使,与其说是派他去平乱,不如说是让他去那里顶缸。要是淮南节度使的任上再出事端,京中的政敌们正好借题发挥,让韩岗彻底完蛋。
结果韩岗去了淮南任上,不到半年功夫就将太平道的乱事彻底压了下去,然后借着整顿漕运成了大虞不可或缺的柱石人物。
“林宗之和以前的匪首不同,他没有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率领信众喝了符水和朝廷的大军沙场争雄,大概是吸收了前代的教训,这位新的大贤良师采取了一种新的方式。”
“他派出教中高手,以暗杀的手段,将朝廷派到各县的县令、县尉、各曹参军悉数刺杀,微臣到淮南不到一月光景,淮南境内连一个活着的县令都找不到,县衙都空了,地方上一片混乱。”
“更要命的是那时正好赶上淮水肆虐,有几个县遭了水灾,到处都是饥民,然而微臣却连可以运输粮食赈济灾民的官吏都找不到,局势危如累卵。”
李旭心中忐忑,这样的暗杀手段的确是令人感觉到恐惧,几天之间,所有的县令都被人刺杀,虽然县令是官僚系统里最基层的那一级,可是如果这一级被人疾风骤雨一般全数清除,那统治秩序也就只有土崩瓦解。
“然而没过多久,局势竟然一点点稳定了下来,微臣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一个少年剑客名叫岳顾寒,在雨夜之中大战大贤良师林宗之,二人酣战过千招才险险胜过了林宗之,取了他的性命。”
“那便是岳顾寒成名的一战,在那一战前,江湖上没有岳顾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