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庆坊,严府,花厅。
那边徐府师生三人正在苦思对策,这边严府花厅之内,严党众人也在暗自谋划。
此时银月高悬天际,花厅之内早已点上了琉璃灯,让整个花厅不仅透亮而且显得富贵堂皇。
严嵩毕竟年岁大了,今日又在无逸殿写了一天的青词,人难免有些疲惫,此时正耷拉着眼睛端坐在上首的圈椅上似睡非睡。
而在下首,其子严世蕃与严党核心骨干都察院佥都御史鄢懋卿分左右而坐。
严世蕃正值壮年,虽然今日也在无逸殿值房里协助严嵩票拟,但其人脸上丝毫不显憔悴,反而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严世蕃看着鄢懋卿脸带得意说道:
“景卿【鄢懋卿的表字】兄,你可听闻了今日赵孟静接连在户部与兵部吃瘪的事情了?”
鄢懋卿自然知道赵贞吉因为替周尚文鸣不平,如今已经成了严世蕃的眼中钉了,眼见严世蕃对赵贞吉的遭遇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不由赶紧笑着附和道:
“赵贞吉叩阙震动朝堂,如今朝中不少人都看着他接下来如何行事了。”
“他刚出兵部出来,他接连受挫的事情便传扬开来了,我在都察院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赵贞吉无车无兵,我看他如何实现他那套’悬赏购首’的策略,恐怕日后也会沦为笑柄的。”
严世蕃闻言不由怒哼了一声,随即轻蔑道:“他活该如此!”
随即严世蕃笑着继续说道:“不过户部与兵部在此事上的确办得不错!”
鄢懋卿闻言不由笑着接话道:
“吏部尚书夏邦谟与兵部尚书丁汝夔一向对阁老恭敬,此次赵贞吉剑指小阁老,他们俩自然会寻由头替小阁老出气的。”
严世蕃闻言不由满意笑道:
“吏部与兵部如今的确不用我操心,只是景卿你何时能掌控住都察院了?”
“我是有耳闻的,近日那些御史言官又开始活跃起来了,到时可别又有人跳出来弹劾我父子二人呀!”
鄢懋卿闻言不由脸有尴尬之色,因为他知道严嵩对他们这些心腹之人的安排不是没有过考量的。
正如赵文华掌通政司,中外奏章必先经过此人之手,好让严嵩能早些得到消息,可以凡是都先对手一步。
而至于他鄢懋卿所在的都察院,可谓是给严嵩父子带来麻烦最多的地方。
因为自从监察御史桑乔在嘉靖十六年,首次弹劾严嵩尸位误国后这些年来都察院出了不少的御史言官前赴后继的弹劾严嵩。
鄢懋卿入都察院也是严嵩存着试图在都察院施加影响的打算。
可是都察院作为掌监察的官署,在那里面的人无论秉性如何,装也要装一个刚正不阿的。
所以鄢懋卿入了都察院依旧不能避免有人弹劾严嵩。
眼见鄢懋卿一时尴尬不知所言,严嵩不由笑着插话道:
“东楼【严世蕃号东楼】,你就不要为难景卿了,我让他入都察院也不是指望着那里能成为我们的口舌。”
“只是希望他能收拢些御史,当我们需要用时能有人替我们出声罢了!”
鄢懋卿闻言不由长长松了口气,笑着接话道:
“阁老放心,我在都察院这些年,还是有些成果的,如今手下已经有几位得用的御史了。”
严嵩闻言满意的颔首随即对严世蕃郑重道:
“说到被别人弹劾一事,其实为父心中早就不介意此事了,相反时不时若有人能寻些无伤大雅的理由弹劾一下我,为父这心中还更安定些。”
严世蕃素来知机,闻言不由脱口而出道:“如此是为了打消陛下的猜忌吗?”
严嵩对严世蕃的反应如此之快十分的满意,徐徐说道:
“当今陛下乃是个雄猜之主,就算为父事事顺从其意,陛下心中对我的猜忌也不会消失。”
“因为为父只要坐着这内阁首辅的位置便决定了的,这与其它事情无关。”
“所以,我从没有指望能将都察院弄成一言堂,若是真的有那一天,那你我父子二人便该担心陛下对我们动手了。”
严世蕃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严嵩随即看向一旁神色已经有些不安的鄢懋卿道:
“我们暂且不论那些还遥远的事情,我今日将你寻来是有一事要交代你。”
鄢懋卿闻言赶紧恭敬道:“请阁老示下!”
严嵩闻言满意的颔首,随即那双幽深的老眼里迸发出一股逼人的寒光,徐徐说道:
“赵孟静既然不知好歹,我便需给他些教训,一旦其人’悬赏购首’的计策宣告失败,我要你发动你手下的御史言官弹劾其人漫无区画,虚言误国之罪。”
鄢懋卿闻言不由赶紧奉承道:“有阁老出手,此次赵孟静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一旁的严世蕃闻言不由畅快的笑出了声。
待其人止住笑意后,严世蕃思忖片刻,看向严嵩道:
“虽然说如今赵孟静无车无兵是不太可能自行出城的,但我们也得有所准备他若果真寻到办法出城我们又当如何?”
严嵩闻言不由眯了眯眼徐徐笑道:
“城外不是还有仇鸾在吗?”
“他那个性子,素来跋扈惯了,如今让鞑靼打怕了,现在赵孟静若携银出城便是催促他与鞑靼一战,他岂会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