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田地多的多交税,田地少的少交税。
咱大明的赋税并不高,百姓手里剩下的粮,足够一家过得富足了。”
朱元璋对赋税很有自信,百姓吃得饱,天下才能安定,朱元璋心里最看重的就是百姓。
马兆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段干草,“老人家,粮地用的绳子,就像这根干草。”
说着,马兆将干草折起一段。
“假设这根干草是一尺长,我偷偷折起一段。
量地时,把没有一尺的地硬说是一尺。
这块地在我的鱼鳞册上是不是就变大了。
田地被量大了,就得多缴税。
不想无端多交,就得......”
马兆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朱元璋。
意思显而易见。
不想多缴税,就得给官员塞银子。
“岂有此理!”朱元璋怒从中来,一拳打在牢房墙上,只发出闷闷的一声。
“这些官员竟敢偷行如此龌龊事,就不怕洪武爷把他们剥皮实草,抄家灭族吗?”
“官员?”马兆反问了一句,“官员哪管得了这些。”
“量地的都是些胥吏,和官员不同,这些胥吏都是世袭的。
知县、知府一茬茬的换,普通胥吏一代代的传。
官的话,吏不敢不听。
却可以阳奉阴违,变相执行,让官吏苦不堪言。
得益的是这些胥吏,受苦的是百姓,挨骂的可是朝廷。”
朱元璋听到这里,已是气愤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朱元璋又何尝不知这些胥吏的厉害。
儿时爹娘因何饿死?不止是因为元朝横征暴敛,还有趁机压榨乡邻的胥吏。
听到这,朱元璋心里对马兆多了一丝肯定,一番话直击现在的弊端。
这些问题不止自己没有发现,底下的官员们更是从未提过。
这趟牢房没白来,幸好遇到了马兆。
否则这些问题日积月累下去,百姓越来越苦。
“小兄弟。”朱元璋又问道,“你说贵族兼并土地,即使百姓多交些赋税,也不至于土地被兼并呀。”
“怎么不至于,百姓本就靠着种地生活,年景好时,还能过得滋润些。
若是遇到灾年,或是家里人染上重病,需要医治,赋税多半交不上。
这时只能把地卖给乡绅贵族。
先是卖坡地,坡地不够,就卖水田。
这些吃人的乡绅,料准了百姓走投无路,非但不会帮一把,还会趁机压低田价。
最终田卖完了,农户只能成为流民,或是当上地主家的佃户。
长此以往,乡绅贵族手里的田越来越多,百姓的地越来越少。
乡绅贵族不用交税,也就是说越来越多的土地无法收税。”
朱元璋听完,重重的坐倒在地上,拿起一把干草出神的看着。
是啊,这些事历朝历代都在上演。
百姓失了地,越来越过不下去,吃不饱饭时,大明的天下就坐不稳了。
贵族的地越来越多,他们会有更大的资本腐蚀官员。
朱元璋听得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