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烁带林然进了一家客栈。
“再开一间上房。”
元景烁摸出来几个铜板, 不太够,干脆把钱袋扔在桌子上:“开三天的,剩下的置办酒菜, 你看着上。”
林然安静如鸡站在他后面, 假装自己不是个吃未成年软饭的老奶奶。
元景烁偏头看她一眼,她立刻站得更直了。
没办法,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没钱,她这个腰板就硬不起来——事实上,要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她已经准备着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贴补家用了。
元景烁打量她,一身狼狈,惨得都不像个姑娘。
屈指轻叩一下桌面, 他对掌柜说:“让人去买两身她的衣服, 再烧几桶热水。”
掌柜看见钱袋, 也顾不得林然这一副杀人现场回来的吓人样,喜笑颜开:“元少侠您放心, 我让我婆娘亲自去置办,一定给这位姑娘伺候妥妥的。”
元景烁无可无不可一点头,才看向林然:“我只在这里停留三天, 三天后启程横穿昆云连山, 你尽量养好伤,三天后如果你的伤势会成为我累赘, 我们就分道扬镳,我绝不会带一个必死的人上路。”
掌柜在旁边暗暗咂舌, 本还以为元公子难得带个姑娘, 该是心仪之人, 但听这冷硬的口吻也不像啊。
掌柜悄悄去看林然,以为这姑娘会变了脸色,毕竟哪个姑娘受得了这样的冷言冷语——却见林然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点点头:“好,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吃人家软饭就算了,还拖人家后腿,林然多大脸好意思干这种事儿。
“那你上楼去吧,我出去一趟。”
元景烁言罢,他也没有交代自己行程的意思,拎着猞猁和白蛇径自跨出门去了。
掌柜见元景烁头也不回地走了,悄悄去瞅林然。
林然根本不在意,她被冻得不行了,只想赶快上去洗个热水澡,楼梯走到一半,想到什么,一回头,正对上掌柜好奇的目光。
“…”掌柜露出尴尬的表情,林然弯眉一笑:“掌柜的麻烦您夫人,衣服要轻便好活动的那种。”
掌柜赶紧应:“好好,姑娘放心。”
林然就轻快上楼去了。
掌柜一时也摸不清她门路,心里暗自嘀咕两句,叫来婆娘去隔街铺子买衣服,又使唤店小二去提水烧水,最后才叫来个机灵小跑堂的,掩嘴悄悄道:“你去,去知府大人府上给尹小姐报一声信,说元公子回来了…记得从后门走,别惊了别人。”
……
江湖商旅侠客来往的小酒馆里繁乱热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伴随着蛇类鳞片摩擦地面的轻响,一双被劲装裹着的长腿迈进来。
正热火朝天叫骂大笑的客人们看着背着光走进来的俊美少年,都是一寂。
老板眼前一亮:“元少侠回来了,看来这次的收货也不少。”
有客人半是艳羡半是佩服说:“当然,元少侠从不失手。”
众人顿时热烈响应起来:
“我的天,这两只都是仙兽,尤其是那只白蛇,一身的灵气都往外溢,我看都可以送去皇家做贡品了。”
“不愧是元少侠,寒霜峰冰寒刺骨,多少能人异士有去无回,元少侠不仅来去自如,还带了两只仙兽回来。”
“那当然,元少侠是谁…”
元景烁把白蛇和猞猁都扔到老板面前,懒洋洋:“这次不换钱,换成仙石。”
老板正对着白蛇尸体兴奋搓手,闻言一愣:“你要走了。”
元景烁“嗯”了一声。
老板仿佛看见金山银山从面前飞走,心痛不已。
他这酒馆是王朝大商会的一个分铺,在这霜城许多年都没得油水,但自从元景烁来了,元景烁杀的珍贵雪兽皮毛懒得找门路卖,都直接扔他这里处理;老板再把东西往上面送,上面大喜过望,漏漏手指就让他后半辈子都挣不来的好处,若是元景烁走了哪还有这种好事。
老板巴不得元景烁在这里留一辈子,心思转了转,又吓又劝试图挽留:“元少侠你这又是何必,那些受皇家供奉的国师哪一个本事能及得上你,只要你回京城,立刻就能成皇族的座上宾,到时候什么高官厚禄任你取夺,你又何苦一心去翻昆云连山呢?那寻仙之说不过是个传说,昆云山那边是什么样谁知道,若是寻仙不成再把命搭上,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元景烁没有说话,自顾自在旁边长椅坐下,一条长腿屈起,抱着刀往后懒散倚着墙,狭长凤眼半眯了眯。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那股隐隐的不耐和凛冷,却慑得人心头发凉。
老板顿时噤声,不敢再打什么小心思,低头收拾一片狼藉的白蛇尸体,
旁边却有客人好奇问:“元少侠你找到雪莲花吗?寒霜峰上真的有雪莲花?”
雪莲花是江湖秘药,相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只有昆云连山上有,摄政王府的郡主身中剧毒,无药可解,相传只有雪莲花可以续命,摄政王许以重利广邀天下豪杰上昆云连山摘花。
他们霜城位置偏僻气候恶劣,又因紧临昆云连山时不时有仙兽作乱,除了买卖货物的商旅少有外人来,却因摄政王之邀一度集聚天下侠客、热闹非凡。
可昆云连山就不愧绝地之名,还没等霜城百姓开心些日子,那些信心十足上山的各方异士没一个活着回来的,一连十几波人有去无回,骇得摩拳擦掌的侠客们一哄而散,霜城渐渐又归于没落。
但就在霜城百姓以为雪莲花永远只能是个传说的时候,元景烁来了。
旁边人看着那散漫抱刀小憩的元景烁,却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凄红晚霞罩着城门正缓缓关闭,少年却披大裘腰跨短刀、挟着漫天呼啸风雪缓步走来的模样。
五日后,有雪虎下山作乱,足有三人高的残暴猛兽,两个跃身就攀上城墙把知府大人派出的卫队冲散,嘴里叼着血淋淋的半截人身就贪婪往人群里扑,绝望恐惧尖叫声不断,众人踩踏夺路而逃,眼看城中就要出现暴乱的时候,冰冷刀光划破天际,少年身如惊鸿越众而出,生生将雪虎一刀贯穿、开膛破肚,一手拎着它的尸体挂在城墙,腥红的血沿着城墙淌成了小溪,骇得城外嚣张嘶吼的其他仙兽惊恐如鸟兽散,此后再不敢下山叫嚣。
知府喜不自胜,亲自邀少年入府宴谢,后来才有当时陪坐的客人传出风声,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姓元名景烁,是在江湖有赫赫威名的侠客,受摄政王亲口重托来昆云连山取雪莲花为郡主治病
——摄政王权倾朝野、在本朝一手遮天,连今日圣上都要仰他鼻息苟延过活,能让他亲自邀请的,得是什么样的不世人物。
众人对元景烁敬畏异常,然见少年气势惊人、为人却算得上平和,平日谈笑虽不甚热络,却无论高低贵贱从不敷衍,众人就更生了几分亲近,时不时地邀请一道喝酒,关系愈发亲厚……直到他一个月前上了寒霜峰,如今才姗姗而归。
“有。”
元景烁懒于搭理贪得无厌的老板,对别人却不搪塞,简短道:“寒霜峰就有,想摘不必深入昆云连山,但仍然只生长在峰顶,路上有雪兽出没,没有百年功力上山必死。
众人暗暗咂舌,百年功力啊,放眼全天下,能有百年功力的有几人?况且即使是百年功力,能不能活着下来也是个未知数呢。
有人自嘲:“我们没有元少侠的本事,便不再想那些非命之财,况且这雪莲花已经为少侠所得,摄…”
“没有。”
元景烁道:“我摘的那朵毁了。”
众人一愣,那说话人自觉失口,尴尬道:“那、那太可惜了,可是路上被这畜生所毁?”
元景烁并不多说,只道:“意外毁了。”
众人一时哑然,那边老板可得着机会,吹捧道:“这又何妨,元少侠能找到一朵,自然能找到第二朵,不费吹灰之力,嘿嘿吹灰之力。”
元景烁不置可否,站了起来,老板赶紧把仙石装好袋子递给他,又殷勤地递去一块雪白如玉的貂皮。
“这是我上面的东家拿到了少侠猎杀的那头雪虎皮,转赠了一位大人物很是成了些事,东家很高兴,特意寻了这貂皮让商队来送给少侠交个朋友,是绝好的雪貂皮,京城宫里的贵妃娘娘都穿不得。”
老板自以为很懂地热切道:“听说元少侠这次下山,身边还带了个姑娘,姑娘一直披着少侠的大裘到底不合身,不妨用这貂皮制一身衣,再没有比这更讨姑娘芳心的礼物了。”
元景烁盯着那柔白似雪的貂皮,脸上不见喜色,薄唇反而轻轻扯了扯,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凉薄。
缠着绑带的刀柄顶回貂皮,老板不解,抬头就见少年浅灰色的眸子淡淡看着他:“雪貂不必了,给我一瓶上好的疗伤药。”
老板愣了愣,一拍脑门:“呦还真是,我竟把这忘了,少侠稍等,我这就给您拿。”
元景烁看着老板去翻箱倒柜。
试图拉拢一个侠客,却不送宝刀不赠伤药,送用来讨女人欢心的雪貂皮。
他们商会敢这么对七山八岳的掌门吗?敢这么对武林盟主四方武尊吗?
还是他元景烁脸上就活生生写着好美人爱女色,好像这辈子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
元景烁拎刀换了只手,眼底一片漠然。
老板终于找出两瓶疗伤药笑呵呵递给他,元景烁接过来,扔下两块仙石,不理一直说“送少侠的不要钱”的老板,转身径自走了。
老板看着元景烁背影消失在门后,殷切的脸立刻耷拉下来,面露怨怒,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运气好修了几分本事就在老子面前横,还不是我们商会赚钱的狗,给他几分颜色还开了染坊了?给脸不要脸!”
客人面面相觑,心里并不赞同,只是老板秉性一直如此,元景烁已经走了、老板背后的商会又实力不俗,谁都不想惹一身骚,于是都不吭声,既不反驳也不应和。
“你们当我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们,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板心里妒恨如火烧,却故意做出不屑的语气:“你们以为他为什么巴巴来摘雪莲花,那是因为他和摄政王府那个中毒的郡主本就有一腿!人家可原本是攀高枝做摄政王的上门女婿去的,结果来了霜城,原来的姘头还半死不活着,又和知府小姐搅合在一起,如今连上趟山都带个女人回来,真真是左拥右抱风流潇洒。”
众人愕然,表情都有点异样,倒不是瞧不起,反而暗暗有些艳羡,毕竟男人嘛,风流不算错,反而想想能得那些天之骄女倾心,让人心里有些不可说的窃喜。
不过到底有明白人,不悦反驳:“元少侠不过是那日雪虎下山救了知府小姐,其他两人面都没见过几面,清清白白,你红口白牙就毁人清誉!至于摄政王府郡主是真是假不说,那也是人家的私事,郡主堂堂皇亲贵胄,岂容得你在这里乱嚼舌根。”
“…我说的这些在京城人尽皆知,做的出还不敢让人说。”
老板强撑着,但也害怕摄政王的权势,含糊着转移话题:“…那不说别的,今天他确确实实带了个姑娘下山吧,那姑娘一路穿着他的大裘招摇过市,还堂而皇之被他带去客栈,满城人都看个清楚。”
众人这次不说话了,元景烁是风云人物,一入城多少人盯着,他的一点事就能传全城,更何况是向来独来独往的他竟带着个姑娘回来安置,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
“我去看了,那女人虽然刻意用长帕遮脸,但露出的手和眼边皮肤都是疤痕血痂,一个女人出现在雪山还伤成那副模样,一路披着男人衣服不见半点羞愧,能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老板明褒暗贬,明晃晃地嘲笑:“咱们元少侠怜香惜玉,连这毁了容的女人都不放过,巴巴一路护送回来,这样温柔体贴,也不知是不是在山上孤男寡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嘭。”
大门被重新踹开,老板声音戛然而止,嘴还没闭上,惊恐看着面容俊美的少年慢条斯理跨过门槛。
“我才想起,我还有东西落下了。”
他笑着,拇指轻挑,短刀刹那出鞘,刀刃折出一线慑人的寒光:“现在,我就来取回那东西。”
“……”
老板看着那冷光猎猎的刀锋,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他哪里还不明白是自己的话都被元景烁听见了,双腿一软,战战兢兢站在那里,强扯出个谄媚的笑试图解释:“元少侠,我不是——啊!!”
剩下的声音被惨叫取代,客人们惊站而起,惊恐地看着老板被狠狠贯在墙壁。
老板惨叫着,他右肩琵琶骨被刀刃贯穿,泊泊鲜血淌出来,短短时候就浸红了他胸前。
“你算什么东西。”
元景烁脸上仍然挂着惯常懒散的笑,一步步走向他:“郡主是亲王之女,尹小姐是知府贵女,给你几条命,敢对她们品头论足?”
老板恐惧地全身发颤:“小的不敢不敢!是小的嘴欠,请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小的——啊啊!”
他发出尖锐的凄叫,那刀被连柄拔出,下一瞬又狠狠捅进他左肩,瞬间血喷如泉。
“至于那个姑娘,毁了容又怎样,一身是伤又怎样,披着男人的衣服招摇过市又怎样?”
元景烁眉目轻佻,手慢悠悠握住刀柄,却在老板惨叫声中狠狠一转,骤然变脸,厉喝:“她自云端跌落泥潭不曾哭丧,修为容貌尽毁不曾怨艾,身为剑客濒死仍握剑不松分毫,一身清正烈决之气是你这辈子望尘不可及万一的高华,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瞧不起她?井底之蛙也敢信口妄判天穹浩大——给你脸了?!”
老板被他骇人的杀意吓得抖如筛糠,骤然两眼上翻,□□一湿,稀稀拉拉淌出黄水来。
元景烁一把拔刀,刀光划过惊影,径自后退两步,老板如烂泥软倒在地上,脏污不堪。
元景烁拎起旁边的酒壶,顷倒的酒水冲刷刀刃过的血,夹着血气的烈酒醇气肆无忌惮地扩散。
“今日我废你双臂算一个教训,望你以后谨言慎行,若你做不到…”
元景烁居高临下睨着他,刀刃映射出一双比刀光更削薄冰冷的凤眸,他似笑非笑:“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
老板全身哆嗦看着他,两眼一翻生生晕死过去。
酒馆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元景烁压刀归鞘,掌心斜压一圈刀柄,他仰头拎着烈酒一仰而尽。
清透酒液淌过他修长的脖颈、凸出劲瘦的锁骨…倏然酒壶坠在地上粉碎,凌厉的脆响,所有人下意识哆一下。
元景烁看也不看任何人,漫不经心抹过薄薄唇角的酒痕,靴底碾着满地酒血碎片,转身大步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好半响才敢呼吸,看一眼那边生死不知的老板,面面对视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骇然瑟缩。
……
林然洗了好长一个热水澡,等洗完,水桶里一片红
——更像是凶杀现场了,希望一会儿来收拾的小二不要被吓尿。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洗掉了血痂,脸上看起来就好很多,虽然还是有细碎的划痕和雷斑,但至少看着也是个清丽的姑娘了。
林然美美拍了拍脸蛋,去穿掌柜夫人送来的衣服,刚穿上中衣要扑向她的饭,就听见外面急促敲门声。
林然还以为是小二来收盘子,扬声:“一会儿再收,还没吃呢。l
外面却响起一个震惊女声:“怎么有女人?小姐,这屋里有个女人!”
林然:“…?”
她刚进城,只认识一个元景烁,哪会有别人来找她,八成是找错房了。
既然是姑娘她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扯着外袍披上哒哒跑过去,推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小些的梳着双丫髻做丫鬟打扮,正眼神警惕盯着她;旁边则站着一位扶风弱柳般的白衣姑娘,发鬓乌黑,带着面纱,露出一双盈如秋水的眸子。
林然突然推门出来,主仆俩同时退了一小步,惊疑不定看着她披散的雪白头发和脸上的伤痕。
林然打量她们这对主仆,确实不认识,好脾气问:“你们是谁?要找谁?是不是找错人了?”
白衣小姐还没说话,小丫鬟已经回过神来,强撑住气势叉腰汹汹道:“这话该问你才对!你怎么衣衫不整在元少侠屋里,还…”丫鬟看见里面的还泛着热气的浴桶,大惊失色:“你还在里面洗澡!”
白衣小姐看见一身沐浴后湿气未散的林然,脸色就是一变,再等透过半敞的门缝看见里面搭在椅背的玄色大裘,整个人就是一震,眼眸霎那含泪,纤弱的身形都摇晃了晃。
“小姐!”小丫鬟赶紧扶住她,担忧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咬唇着急瞪林然:“元少侠尚未婚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你到底和元少侠什么关系?!”
林然看着一脸绝望的白衣少女,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点什么。
林然无措问天一:“这、这姑娘是不是认识元…”
“很显然。”天一沧桑点烟:“龙傲天后宫团第一位出场了。”
林然:“…”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误会误会了!”
林然果断指了指隔壁:“元少侠住旁边那间,我和他没关系,是他在雪山好心救了我,又看我无衣无着借钱给我暂时找个容身之所。”
听了这话,白衣少女脸上这才重新有了血色,小丫鬟也松一口气,扶着小姐嗫嚅着对她道歉:“对、对不起,那掌柜的只说元少侠人住楼上这边,我们好不容易才出府也不能久待,急着见少侠,一着急就误会了…”
那白衣姑娘也恢复过来,红着脸柔婉福了福身,歉然道:“是我一时失态,管教身边人不严,实在失礼了,向姑娘道歉,请姑娘宽恕。”
“没事。”
这点小事林然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她摆了摆手,好心道:“他半个时辰前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恐怕得等一会儿。”
小丫鬟顿时看向白衣姑娘:“小姐,那我们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