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袖,小袖……”
沈玉珍跟在她背后紧追了几步,见她一下子跑没了影儿,不由回头跟方姥姥埋怨:“姥姥你看她,八块糖呢,就算给大哥他们每人分两块,她也还剩两块呢,咋这么不懂事?”
方姥姥原本就因为她的一番操作,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如今小袖已经跑了她还不依不饶,脸色顿时也有些不好,可她刚要张嘴,就听旁边的方有顺抢先一步开了口:“小袖的东西,她愿意咋样就咋样,你有意见啊?有意见也憋着。”
沈玉珍被方有顺堵的脸红脖子粗,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忽然看向屋里的沈家三兄弟:“咋地?你们也觉得小袖的糖该分给你们?”
沈玉林是反应最快的,几乎是方有顺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他哪会有这想法?这要是点头了,是不是以后自己的东西,大姐一句话,他也得分出去?
沈玉文慢了一拍,但同样摇摇头。
他爹曾说过,长兄为父,他作为家里的老大,爱护弟妹是应该的,哪能去要妹妹的东西呢?那也太不懂事了。
再说,就他手里这两块糖,估计都是沾了小袖和玉林的光才有的,他哪有那脸认为小袖的东西该分他啊?
沈玉军还小,不是很明白方有顺的话,但见两个哥哥都摇头,他也就跟着摇头。
心里还愤愤不平的沈玉珍见状一下子僵住了,他们怎么这样呢?她可都是为了他们啊。
方有顺看着几人却很是满意,笑着对几人挥挥手,说:“行,都是好孩子,出去玩儿吧!”
几个孩子闻言悄悄松了口气,立刻一个个跟小炮弹一样窜出了屋子,只有沈玉珍脸色难看至极的站在那里。
方有顺也没管她,继续捣鼓着自己的棉槐条子,而方姥姥叹了一口气也不想说什么,回头继续去做自己的活了。
说什么?以前她又不是没说过沈玉珍,这孩子哪次听了?
学校放寒假没几天,就已经接近年关了,去上工程的人们也结束了今年的工程进度,明年出了正月再继续干,与此同时各个小队开始清算工分。
等小队的工分数出来,所有人们就发现,今年除了秋收后分的那一点点棉花,竟然什么也分不到,因为他们现在的粮食,能坚持吃到明年夏收都巴结,都这样了,小队里哪有什么东西可分?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小队甚至他们大队竟然都还算好的,有些小队,甚至是一些秋天没收粮的大队,如今粮仓里已经一粒粮食都没了,面对嗷嗷待哺的社员们,那些大队、小队只能把食堂一关。
都自己寻活路去吧,寻到吃食你就吃,寻不到就等着饿死吧。
而那些大队和小队的社员们见实在是没的吃了,只能拖家带口的或是去要饭,或是借着走亲戚的名头到其他大队、小队去混饭吃。
当然,上面也不是不管这些人,但当听到他们任由粮食烂在地里也没收的时候,简直气得大发雷霆,可法不责众,如今全国各地情况都差不多,还有些地方受了灾,上面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跟更上面的申请救济粮,可那也是得先紧着受灾的地方,而不是给这些不想干活只想等吃等喝的人们。
了解了情况后,方有顺沉默了,回家就跟方姥姥说:“明年我不去上工了,辛辛苦苦大半年,吃吃不饱,啥东西都分不着,还得管着队里那些社员的亲戚吃,我还不如多编几个筐子、篓子卖点钱来的实在呢。”
“行,那就不去。”方姥姥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村里有些符合年龄,比方有顺还小的人都不去干活了,他一个比那些人年纪大的,干嘛非要去受那个累?
因为到处都有饿肚子的人,这个年每个村都过的不消停,甚至有些小队因为社员们来的亲戚太多,闹起了矛盾,其中也包括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