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时刻,当陆昭漪的马车缓缓驶入宫门外,便见南阳侯的车架正好赶来。
等待禁卫通报开宫门的时刻,她轻轻掀开帘子,看向不远处马车中闭目的陆承业。
“大兄,你知道伏昌那小子回来了吗?”
陆承业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听说了,好似是跟邱中丞的长子一起回来的,这浑球小子回来了也不回府,怎么了?你见到了?”
“他此刻,正在我府上!大兄不知?”
“我确实不知!”他微微蹙眉,“这小子又惹事了?”
“也不能这样说吧,他只是有些顽皮罢了。”陆昭漪撇过头,轻笑一声,“为何,大兄当初为何要将他送去南郡的襄阳庄学?”
闻言,陆承业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咳嗽了几声,他的这副表情,陆昭漪也为陆家人,自然能猜到七八分。
“是因大嫂吧?”她一时邪笑,收回目光,“大嫂出身寒微,好不容易为陆家添了个长孙,定然为她那宝贝儿子,极尽的偏爱。想必大兄将他送那么远,也不想他受此影响啊?”
说完,她还转过头,望向一旁。
陆承业的眸色微沉,片刻,他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他们母子两个,也够苦的了,我也不忍心再苛责于她。”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靠在软垫上。
见状,陆昭漪也不再追问,而是轻轻合上帘子,心中暗忖。
这个大哥,总是如此心软。
过了一阵子,宫门缓缓开启,在宫外等待已久的两省官员,一个个下了马车,准备一同进宫。”
“对了大兄。”陆昭漪再次找上去,“南阳新野的晏之敬,当了襄阳庄学的学究,此事你知道吗?”
“嗯?”陆承业微怔,随后,似是恍然大悟般,“当年晏之敬品评你的文章……我说呢,你怎么好端端的提及此人来?”
她去荆州时,也才十六,刚刚接手陆家部曲没多久,陆承业当时为夏裴门客,休沐时南下曾经过新野,故而她当年文章被人侮辱之时,陆承业自然也都在荆州听说过。
这会儿,听得陆昭漪问起,他也就顺带着答了句。
“你该不会,想让伏昌从庄学退学?”
身为兄长,平日里少有接触,终究还是熟悉彼此的性格。
“正有此意。”她点头,“太学的学究,是第五阳都,此人的学问说不上是大才,至少也比晏之敬强些。”
这时,前方有禁卫迎了上来,向两省大臣们行礼,并指引他们入宫。
从宫门到归朝阁,少说也有几盏茶功夫,足够他陆承业想清楚一些事,不过他也明白,这些事,还是需要问他这个妹妹才行。
“行吧,你决定就好!伏昌这小子幼时与你最是要好,你也没理由害他。”
听到此,陆昭漪撇头瞪着他,“说的,我好像害过大兄似的。”说完,她便不再多言,而是加快了步伐,远远地将陆承业抛在后面。
经过两日的发酵,再一次谈及北方鲜卑入侵一事,归朝阁内,一个个的,都是闷头不语。
旁人都不说话,那陆昭漪在其中,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还是坚持上次所提议的,先尝试两边和谈。
一切摆在台面上,总比互相猜忌对方会不会动手,要好的多吧?
她是这样想,可有的人却是不这么想。
这一派人认为,新朝已定,正是树立大朝威严之时,难不成学前朝,忍辱苟且几十年再去报仇?
随着一封封来自雍州、并州的军报,与两州刺史、各郡郡官奏上来的奏疏,都仿佛在应证着,一切并非他们先前想的那样。
不久
后,归朝阁议事,才正式开始了。
自雍州之事成为阁议重心以来,洛京内外的风云涌动,各种消息,都源源不断地传递着,其间,最为震撼的,莫过于并州刺史郭通的奏疏。
龟兹都尉已将一部分塞外百姓,沿长城,往关中北地、冯翊迁徙,这次规模庞大,第一批已经抵达了北地郡的安塞关城,第二、三批百姓也正往此地赶过去。
南匈奴属国都尉正在加紧,进行严密巡逻,一旦发现北方鲜卑部族的行径,立刻做好迎战准备。
朝野之上,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有的说,北地郡局势越来越混乱,而北地的百姓,只怕很快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有的说,如今正值存亡之际,一旦南匈奴被鲜卑部族侵犯,进而会威胁雁门关,进而司隶州将陷入了危机之中,如果北地郡局势持续恶化,安塞关城,很快就会失守。
还有的说,关中诸族蠢蠢欲动,恐怕有叛军趁虚而入,北方百姓,岌岌可危,需要援助。